这样灵巧而波光潋滟双眸，在上一世，属于皇后。
在敏昭仪还未被处置前一次宫宴，她看见了素来沉稳皇后，在听了陛下说不知什么话后，忽然便笑了，当时皇后，没了以往那种贤良端庄模样，反而瞬间变得十分鲜活起来，尤其是一双眸子中，星光熠熠，仿佛盛着漫天星河，耀眼无比。
也就是那次，那时还只是才人敏昭仪第一次见到陛下眼底惊艳和浓烈深情。
事后她才知道，原来当时皇后是知道了自己不孕之症有法子可治，才忽然变得和平日不同。
可这些跟她都没关系，她唯一刻在心中，便是当时陛下神情。那是整个后宫所有嫔妃都得不到眼神，唯有在看见那样鲜活灵动皇后时，陛下才露出了那样眼神。
重活一世敏昭仪知道，自己无论是家世还是养样貌，样样都比不过皇后。
而她唯一有，便是比对方多了一世记忆。
她靠着模仿旁嫔妃一步步入了陛下眼，可这还不够，她要是最稳固位置，只有入了陛下心才行。
先前她尝试过，可陛下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模仿皇后。
所以她放弃了那样明显模样，而选择徐徐图之。
上一世皇后那样眼神，从入宫后她便一直在练习，可终归不是对方倾城之色，她不知练了多久，才慢慢学三分像。
这已经是她极限了。
但显然，她也达到了自己想要效果。
原本陛下因着煮茶那事已经有些厌倦她了，好在她有了身孕。
而陛下再来看她时，她已经双眼已经有了三分神韵。
也就是从这时起，敏昭仪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三分像眼神，她便能得到这么多。
她得到了，便会害怕失去。
不想失去，便要有所行动。
“替我上妆。”放下手，敏昭仪吩咐了句。
“娘娘？”秀鸢有些不解，“可您马上要去陛下那儿了……”
“旁地方不必管，你替我将双眼描了。”
敏昭仪知道，明日一早，皇后必定会去天子大帐议事，所以她要把握机会。
第二日一早，孟霜晚起身洗漱后，便带着若月往天子大帐去。
云容守了一夜，被她叫去休息了。
且今日她除了例行同陛下商议在围场安排外，还打算先去探探陛下心思，看看云容事有没有机会。
这样情况自然不方便带着云容去。
因着每回秋狝到围场第二日皇后都要面圣议事，故而到了天子大帐后，也没人拦她，只是告知了她一声，说昨夜敏昭仪歇在了这儿。
孟霜晚闻言有些微讶。
还想着敏昭仪正有孕，如何侍君。
这边御前宫人说自己先去通禀一声，孟霜晚点了点头，便走到帐子一旁等着。
此时帐中，天子和敏昭仪早已起身。
“妾先前听得说，秋狝第二日皇后殿下回来找陛下，眼下妾要快着些了，否则殿下见了妾在此处，只怕要不高兴了。”
敏昭仪边说边将最外面大袖衫穿上。
天子听后却笑了笑。
“胡说，皇后乃国母，怎会因着这点小事不高兴。”正说着，便见敏昭仪大袖衫没穿好，于是伸手替对方理好，“都是快当母亲人了，怎这会儿连衣裳都穿不好了？”
敏昭仪嗔了他一眼，眼波流转。
“夫君没听过吗？怀有身子人，行为举止都会跟腹中孩子一样呢。”
她这话说出后，原本替她穿衣天子忽然一顿。
“你唤朕什么？”
“夫君呀。”敏昭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有什么问题，她只是抬起头，望进对方眼中，眼眸之中波光潋滟，“妾如今身怀有孕，您是妾孩子父亲，不就是妾夫君吗？”
她昨夜描摹眼妆，过一夜过去了，不仅没晕开，反而愈发动人，而说话时神态灵巧，眼中仿佛有萤辉。
秦淮瑾看着她眼神，忽地有一时晃神，而在听了她话后，他不知怎，耳边又响起一句。
【若是臣妾能有孕，您身为臣妾夫君，可不就是臣妾孩子父亲吗？】
这声音……好熟悉。
霎时间，眼前女人似乎和记忆中人重叠，秦淮瑾在不自觉中便说了句。
“对，朕是你夫君。”
这话刚说出口，秦淮瑾整个人一震。
正当他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时，便听得内侍在屏风后面说了句。
“陛下，皇后殿下来了，眼下正在外等着。”
秦淮瑾彻底回神，他抽回替敏昭仪穿衣手，想到自己方才说话，不由地起身，疾步越过屏风便往帐外走去。
掀开帐帘瞬间，皇后那张倾城之颜印入眼中。
“……梓童。”秦淮瑾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眼前人似乎并没听见方才帐中情况，反而唇边扬起一抹笑，盈盈下拜。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大安。”
她连见礼都完美得挑不出错。
可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抹深深嘲意。
——和刻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