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茫茫雪地,他的身形与这高大的城墙想比,极其渺小。
城墙上有苏苏的响动声,有兵士跑上阶梯,对着守城之将递上一张字条,那守将扫了一眼,将那纸条攒成一团,向城墙下走进了几步,对着底下大声喊道:“荀寇,来的只你一人么?”
“正是。”城下人略有疑惑,但还是迅速回答。
“弓箭手准备!”得了这一回答,那守将一抬手,周边的弓箭手迅速将弓抬高,弦绷成满月。
一声箭鸣突破风雪,直朝城下人射去。
城下马匹嘶鸣一声,晃荡一声,一声寒光闪过。
那支箭羽直直没入雪地。
城下人的长枪泠泠,手持向上。
“季旻,你是何意?”男子怒斥。
“你荀家公然起叛,还要问我何意吗?”守将扶着城墙大声道,“荀骞未得军令,擅自调动甘州五千精骑,这不是反叛是什么!”
“我阿兄是为救我阿耶,如今河西军被敌军围在安远守捉镇十日有余,已然弹尽粮绝,若此刻再未有援军,安远镇怕是要守不住了!”男子凛然驳斥。
连同城墙上的弓箭手都相视一眼,似有打退堂鼓之
意。
那守将舔了舔唇,忽而像是想到什么,抬头迅速道:“你说安远镇被围,那我问你,你是河西军前锋,你……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我率二十人突围出城,其余十九将士皆阵亡,唯有我一人奔驰三天三夜才至此地求援兵!”荀寇大声答。
“你胡言乱语!方才王大将军才得军报,安远镇并无敌军来犯!定然是你荀家已有反叛之心,想谎报军情,骗我等出兵,再联合敌军好将我大齐一网打尽!”
他似乎说得没底气,语句间还磕绊了一下。
“胡说!我河西主力按军令死守安远镇不曾动摇,若不是被敌军围困多日,怎会来此求援。”随后男子强压情绪,声音又镇定下来,“季将军,请让我与王大将军亲自解释,还我河西清白!”
“清白?”那守将退后一步,似乎是忌惮荀寇的气势,“未得军令,擅自调军,已是谋逆之罪,若放你进城,威胁主帅,岂不是如了你荀家的愿!”
“不过……”他斜睨了一眼城下人,挪着往前一步,冷嘲道,“若你此刻能跪下求饶,我或许可给你进城与王大将军说话的机会。”
“你!”城下人提着枪指着城墙上的人,怒不可遏,“季旻,你是公报私仇!”
“荀寇,只说你做不做,你河西军能不能活,就在你一念之间!”守将不再忌惮,洋洋得意朝着堂下道。
雪地里扑通一声——
声音不大,但惊起了四围鸦雀。
方才昂头的将军已然跪倒在雪地里。
他虽跪着,可腰背却挺直,丝毫不见低声下气。
城墙上的人俯身想看得更近一些,整个人几乎都扑在围墙上。
“荀朔,当年你欺辱我之时,可想过也有今日!”言语之人神情狰狞,“阿训若是今日看到你这般景象,她又会作何感想!”
跪在雪地上的人一言不发,只是仰头看着城墙上的人。
“季旻,你满意了么?”他的声音压抑着低沉怒气,“可以放我进城了么。”
“将军,有军报!”身后有兵士传信。
季旻支回身,他拿过纸张扫了一眼,身上颤抖未停,唇角却因喜悦抽搐起来。
他低头向城墙下的人看去。
“念!”季旻颤抖喊了一声,然后用尽全力大喊,“念出来!”
那拿着军报的士兵朝下看了一眼,面有不忍。
“这是军令,给我念!”季旻回头大斥道。
那兵士低头,报拳道:“禀参军,我大军于白会川斩杀河西叛军五千人,已提叛军……”
“念啊,让你大声念出来!”季旻握着拳,死死盯着城下的人大声喊。
“已提叛军荀骞首级于帐,王发将军有令,要将此判将首级挂于城墙七日示众平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