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可怕么?”阿竹捏了捏钟盈的衣袖,小声问道,“三姐姐,在外头行走这般危险吗?”
“阿竹莫要听他胡说,虽偶尔也有不便,但多数时候能见山水宽阔,甚是好看。”
“阿竹不用这么害怕,”钟盈摸摸她的头,“人行一世,定然是会遇些惊险风波,守心清明,便有何畏惧。”
阿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钟盈又低下声继续给她讲故事,有时候崔知易也会补充几句,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听着。
待阿竹睡了过去,她才小心翼翼把她抱到榻上,轻轻掖了掖被角,回头将自己随手的游记收了起来。
整整齐齐放在书案上,她又回身坐在塌上整理物件。
“三娘,我们要在这住这半月,冒你这半月都要给这小丫头讲故事吗?”崔知易放低了声。
钟盈回头看了眼睡着的阿竹,轻声道:“自然都要讲的,白日里你若有空了,也给她讲些。”
“罢了罢了,”崔知易叹了口气,随后他眼神微有一亮,“我听闻最近圣人大赦天下,说是梅妃生了个小公主,圣人很是宠爱,亲赐了思盈的封号。”
钟盈的手停了停,片刻后她继续整理叠叠的游记。
“哦对了,咱们之后不是要去回鹘?去回鹘必然要经陇右再至河西,”崔知易似乎毫无注意钟盈的迟疑,“我在牙人那里的时候,听说陇右节度使王城豫谋反,圣人让定陵侯与驸马都尉前去平叛,驸马受了极重的伤,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虽说陇右平叛已定,但是那王城豫却给跑了。”
“如今为了捉拿那反贼,陇右一地可查得严,”崔知易道,“咱们到时候还是速速经过陇右,不作多逗留。”
他计划得兴起,见钟盈没有反应,才探过头来。
“三娘,你怎么不说话,你听到我说话没?”
“嗯。”钟盈应了一声。
“你倒是应的勉强,”崔知易憋了瘪嘴,“上次那山匪在前,你都能镇定的眉毛都不动一下,还能带着我东躲西藏,我都不知道你年纪轻轻是如何练就得这般厉害的。”
“经验。”钟盈应道,“等你多被几个山匪追着尾巴跑,自然也就习惯了。”
“那还是莫要这般了,晦气晦气。”崔知易急急忙忙道,“咱们这一路过去,等到了河西之地,便定是要落雪了,咱们还是多带些厚的衣物,你这身体可冷不得。”
“我知道。”钟盈点头,“你呢?在此之前不回邑京城看看?”
“回去做什么,”崔知易不以为然,“邑京城已是前世之事,我如今便只做崔知易。”
崔知易瞥了眼钟盈,又加了一句。
“正如三娘你一般,如今便也只做三娘。”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钟盈将被褥摊开,“我与阿竹睡一起,你睡那后头的榻上。”
崔知易与她倒也都不是什么特别在意男女大防之人,他平日看起来似乎轻浮,但却极知分寸。
他们行路久了,偶尔同憩一个山洞,或是一个卧床,一个睡榻也是常有之事。
二人皆习以为常。
待崔知易的呼声绵长,钟盈却毫无睡意,抬头看着草庐上那斑驳月光出神。
这么两年来,若不是今日崔知易提起,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忘了邑京城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那日纵火本就是她与贞娘联合的局,那宅子以前曾是季家的别宅,在修葺前,贞娘便知晓她那屋子下方有一条暗水渠经过,直通曲江池。
那被发现的信也不过是个吸引注意的幌子,一切由贞娘准备完毕,她纵火后便进入暗道从水渠里离开。
贞娘派人一路护送,且换了身份过所,连夜出了邑京城来到庐州。
贞娘还特意给她师傅一行大师写了信,请来了胡医契多为她压制药物带来的瘾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