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谦从屋里出来时候,院子里落了大片的桐花。
和泥土混在一处,紫白混成脏乱颜色,三春将尽,春色已呈将颓之景。
手里的攒盒钟谦紧紧捧在怀里,一路小步出了元盈观,至观门口,钟谦微侧了侧目看到了一旁叉手的骆丰。
“骆丰。”他唤了一声。
骆丰向前几步,对着钟谦行礼:“骆丰见过圣人。”
“你仍要留在元盈观么?”钟谦看着骆丰,他语气转了些,“你本叛乱临王有功,若想重归龙武军,朕之前允你官位不变。”
“臣愿意留在元盈观。”骆丰行礼,“臣在这里,很好。”
钟谦低头看了眼弓着身的青年,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由你守着元盈观,朕确实放心,”钟谦回头看了眼层叠的观舍,“护卫观内安全,莫要让任何人欺负了。”
“臣知晓。”骆丰道。
钟谦点了头,起身上了马车。
杨继留在后头,并未跟上去。
他转过身,对着骆丰叉手。
“骆将军定还有话要问,将军请问,杨某知无不言。”杨继温声道,“这也是圣人应允的。”
骆丰看了眼不断远去的马车,神情先是微怔,后急促起来:“臣,不敢。”
杨继却笑道:“虽牵扯内宫,但既是圣人应允,但问无妨。”
骆丰才表露出别的情态:“多谢圣人,敢问杨公。”
随后他深吸了口气。
“茗礼她,在宫里还好么?”
“元盈观倒是多出痴情种,将军放心,茗礼姑娘在宫里照顾小殿下,很是安好。”杨继顿了顿,“小殿下如今最受圣宠,小殿下身边的人,自是无人敢为难。”
“那她,快乐吗?”骆丰小心翼翼问。
杨继怔了片刻,他思索了须臾,开口道:“奴虽不知茗礼姑娘快乐与否,茗礼姑娘有时略显心事,不过多数时候,都很平静。”杨继答。
“好就好。”骆丰松了口气,“只要她开心,那就好。”
“骆将军,莫怪奴多言,茗礼姑娘既无心于你,你便了休了此情,两厢皆好。”杨继道。
骆丰却摇了摇头。
“不怕杨公笑话,我知晓茗礼的顾虑,我也知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我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守着这元盈观。茗礼心中,殿下最为重要,若是有一日殿下回来了,茗礼也定会回来,方时看着这元盈观与往昔一同,她许是会开心的。”骆丰说得虔诚,“我不知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此刻,我想做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罢了,你就按着你来,这元盈观,总也要有人守着。”杨继叉手,“那杨某告退了。”
“杨公走好。”
马车不断向宫门进,车轱辘落在青石上的声音有条不紊。
马车里的人压低了声。
“骆丰那小子还是不愿改心思?”
杨继跟在马车外,点头道:“回圣人,殿下身边的人向来都最重情义。”
“总也要有人看着那徐安,看着阿姐的地方。”里头的人叹了口气,“兴许这次阿姐从回鹘回来,便想着回来了呢。”
“那驸马都尉……”杨继低声问,“圣人还留着么?”
“一应俸禄还与往常不变,他那身子骨,也熬不了几年了。”钟谦说得很是冷漠,“让骆丰看着他,莫要跑了。”
“太医署那里,是否要断了药?”杨继问。
“不用断,有什么好药都先养着,最好能养的好些。”钟谦停了些许时间,掀起车巾,低头看着杨继,“朕本的确不想留他了,但你瞧他如今那模样,如同丧家之犬,精神全散,怕是彻底无用了,看着也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