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自然的,郗主簿,可是另有深意?”
“这一次大将军在淮北招揽这些流民落籍,又要选择其中的势力大的豪强担任郡县、督护之职务,可有此事?”
“不错,我的确有此打算。”刘预说道。
“大将军,将来徐州之祸患,正在此处也!”
“为何如此说?”刘预不禁问道。
“这些流民自建坞堡,本来彼此之间互不统属,哪怕是受到当地豪强逼迫,也不过是忍气吞声,如今大将军选择其中强者为督护、长吏,还要亲自率军讨伐那些压迫的他们的豪强,从此之后,这些流民的督护、长吏就要成为淮泗新的豪强了。”郗鉴说道。
“这些流民能安居乐业,接受州郡的征调,就算是这样,也是无妨的。”刘预有些勉强的说道。
“可是,等到大将军返回徐州,又如何制衡这些流民帅呢?”郗鉴说道。
“自然是由徐州长吏、督护等一众官员负责此事了。”
在刘预的计划里,这些流民基本就算是编户的百姓了,自然要归属徐州的郡县官吏管辖。
“难也!大将军,自此之后,这些流民都将成为少数豪帅的部曲,十余万人的部众,但凭徐州刺史督护等人,是根本制衡不了的。”
郗鉴说着,看了刘预一眼,又说道。
“更何况,大将军还要引这些人为屏障,来防备扬州的琅琊王吧?”
刘预看着郗鉴的目光,听到这话,脸上一红。
“嘿嘿,郗公果然不愧是名士,某这些心思,郗公原来早已晓得。”刘预强行化解了尴尬。
“那郗主簿,打算何以教我?”
郗鉴看到被自己戳穿心思后,刘预虽然有些尴尬,但却是落落大方,在心中对于刘预的印象又提高了一分。
“郗某才浅,不敢言教!”郗鉴一拱手,继续说道。
“不过,对于这些流民坞主,郗某却是非常了解这些人的心思。”
“哦?郗主簿,某愿闻其详!”刘预立即兴趣满满。
兖州一带的流民也是数量庞大,郗鉴对于这些流民坞主的接触,可远比刘预多得多。
“大将军,这些流民虽然都是颠沛流离,但是其屡经艰难,非其间的坞主豪帅,根本得不到他们的信任,就算是落籍郡县,也根本就不是郡守县令可以驱使的。”郗鉴立刻说道。
刘预点了点头,这种说法倒是很有道理,这些流民都是迁徙不定,彼此之间的信任帮扶,可是最重要的,至于打着朝廷名义的州郡官吏,对于有些流民来说,反而是害的他们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之一。
“更何况,大将军又认命其中的强势的坞主为督护,这样一来,十分有可能造出一个淮泗之间的臧霸!”郗鉴忧心忡忡的说道。
臧霸,就是东汉末年归降曹操的豪强之一,其青州兵在归顺曹操后,保留了相当大的自主权,臧霸本人也是在青州徐州一带拥有非常大的威望,两州的军屯百姓都受其影响非常大,要不是臧霸本人野心不大,只怕早就被“皇叔”或者“十万”之流给蛊惑起来,火烧曹操后院了。
“而且,淮泗之地,北接中原,南扼江东,要是在这里出现一支拥兵十余万的豪强,那将来就是徐州的心腹大患,甚至可能是大将军的心腹大患。”郗鉴意味深长的说道。
“郗公之言,大善,大善啊!”刘预忍不住赞叹道,“只是不是知道,郗公,要我如何处置这些流民坞主呢?”
郗鉴脸上表情不变,继续说道。
“依旧是择其强者为督护一方,不过必须要收其子弟为人质。”
刘预点头赞同,其实他也已经想到这个办法了。
“另外,还要在这些流民之中,最少选择半数,迁徙来彭城、东海一带安置,下邳郡距离淮北太近,都不宜为用。”
郗鉴的这个办法,倒是出乎刘预的意料。
“郗主簿,这些流民数年产业皆在淮北一带,这样强制迁徙,恐怕会迫其南逃扬州吧。”
刘预有些担心的说道,要是强制迁徙流民,逼得他们南下投靠琅琊王司马睿的话,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刘预还指望这些流民组成淮北防线,阻挡司马睿北上,顺便阻挡南下的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