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测试装置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像扩大版的核磁共振仪的设备,它连接着数台电子计算机,每一台电子计算机都负责其中的不同功能模块。房间里有数名技术人员正在进行维护和测试,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人男子,他的肤色较淡,五官也更像是白人,乍一看就只是晒黑的白人而已,同巴特雷、迈德之间的差异大于共性。
“……又是来做测试的?”那人漫不经心地瞟了麦克尼尔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数据了,“……没用的,都不听我的。换个思路,现在还有机会。”
“听起来,您似乎对我军的最新兵器有些不那么积极的看法,大人。”麦克尼尔来到测试设备前,转身看向那黑白混血的研究人员,“既然是受到特别派遣先导技术部和阿什福德家族重视的兵器,总不会是他们双方同时瞎了眼吧?”
“你们这些军人,脑袋里装满了肌肉和子弹,根本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混血研究员被麦克尼尔这么一说,顿时怒发冲冠,整个人像角斗场里的狮子一样炸开头发、双手撑着控制台、倾斜着上半身逼近麦克尼尔,“什么山地适用性,什么多用途步兵载具,什么简易防空……敌军已经将战争带入新的阶段了,不去争夺制空权却只管考虑在同一种陆战兵器上附加更多性能,简直是胡闹。”
“那您也要对我国最优秀的科学家有信心才行。”麦克尼尔说着,接过旁边的研究员递来的服装和头盔,准备开始测试,“他们既然在KMF机甲上集成了这么多功能,或许可以让它的功能更加多样化。比如说……可变形式战斗机?嘿,开玩笑的。”
麦克尼尔的话似乎给了这名研究人员以不小的启发,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时麦克尼尔已经进入测试装置中开始进行模拟驾驶测试了。守候在外面等待测试结果的莱伊见那人抓耳挠腮,也没有前去主动搭话的意图。
布里塔尼亚帝国军所使用的模拟驾驶系统内部有着和KMF机甲驾驶舱完全相同的布局,并可以根据现有的型号加载相应的数据以进行测试。设备启动后,麦克尼尔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了由屏幕显示的山野图景。他毫不犹豫地把右臂机械义肢完全伸展开,用于控制操纵杆等设备,然后尝试着操控KMF机甲前进。随着眼中的画面不断变化,他对布里塔尼亚帝国在研发KMF机甲方面的投入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既然舍得单独为KMF机甲开发模拟系统,这款人形机甲的定位很快就会变得和战术机一样。
“喂,为什么没有模拟战斗测试啊?”
“那个……系统还不是很完善,这个功能还没加上。”外面的研究员满头大汗地辩解着。
放在以往,研究员们有理由认为候补驾驶员直接要求进行战斗模拟是认不清自己实力的明证,但方才麦克尼尔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让参与设计这套系统的研究员们目瞪口呆。每一步都像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灵活,这是目前来到第九区的绝大部分现役驾驶员也做不到的。
“他在作弊。”但也有研究员不以为然,他们指着监控屏幕里的画面说,麦克尼尔的机械义肢能同时分离出十几种工具,其中又有超过十种可以充当控制KMF机甲的【手臂】,“不过是仗着那只右手而已……”
“你们又怎么能肯定他凭着自己的意志控制那义肢的难度会比用双手驾驶KMF机甲要小呢?”之前差一点和麦克尼尔对骂起来的混血研究员却突然说了句为麦克尼尔辩护的话,“没有自己体验过,就没有发言权。”
麦克尼尔当然不会和他们解释过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和多个平行世界都有过长时间驾驶人形机甲作战的经验,他在研究员们复杂的眼神中离开模拟驾驶舱,向莱伊点了点头,和对方交换了位置。这时,那名混血研究员走向麦克尼尔,把双手插在衣兜里,以一种略带欣喜但又充满傲慢的语气说道:
“刚才你说,要同时用KMF去争夺制空权,这也是我对它的设想之一。很高兴能找到和我有相同看法的人,也许以后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其实,我只是——”
“到目前为止,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这么想的人。施坦因纳家族和阿什福德家族的人都觉得我疯了……不可理喻。”
“过奖了,我只是个平民,出于对帝国和皇帝陛下的忠诚而选择投身军队,希望能为布里塔尼亚做出一点贡献。”麦克尼尔嘴上说着客套话,却并没站起来向对方行礼,“有时候,我确实会多思考些关于帝国军以后该怎么取得更多优势的问题,仅此而已。”
“刚才我看过你的履历了,埃里克·亚当斯,也许我们还是同乡呢。”混血研究员说着,向麦克尼尔伸出了右手,“我是亚当斯的米尔维尔男爵威尔伯(Wilbur MillVille),欢迎来到实验KMF中队。”
“我们伟大的祖国实在是太辽阔了,有那么多叫亚当斯和米尔维尔的地方。”麦克尼尔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也只得站起来接下对方的好意。确切地说,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一个对他彬彬有礼而非借着头衔对身为平民的他破口大骂的布里塔尼亚贵族。“但……亚当斯的米尔维尔,我想起来了。是威斯康星那边吧?我记得维因伯格家族也有许多地产。”
两人又聊了些有关布里塔尼亚帝国地理的话题,直到莱伊结束测试为止。和麦克尼尔不同,莱伊以前没有任何驾驶KMF机甲的经验,因为KMF机甲是今年才出现在这个平行世界的新型武器装备,而莱伊就算以前是有机会接触新型武器装备的布里塔尼亚贵族,那起码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而莱伊的表现出人意料地好,在经历了起初的磕磕绊绊之后很快就适应了驾驶系统,最终取得了远超过现役驾驶员平均水平的成绩。心想自己肯定没看错人的麦克尼尔大方地上前为莱伊庆祝,现在他们有充分的理由顶替掉实验KMF中队十几名驾驶员中两名水平处在平均线以下的不幸者了。
麦克尼尔兴致勃勃地带着莱伊返回机库,前去找碧翠丝商量选一架合适的KMF机甲用于测试。在这个地方用GEASS,肯定能拿到很多重要机密,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捣毁帝国军的精锐部队,不过一直担心会误入陷阱的麦克尼尔并不想这么做,一方面是由于他坚信布里塔尼亚帝国早就开展和GEASS有关的研究了、在实权人物面前使用GEASS肯定会暴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并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式的破坏。相反,他要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扎根,一步一步爬得更高,然后把这个令他厌恶又给他许多折磨的帝国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