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五分钟。”老格兰杰的头脑飞速地运转着,他一辈子处理过不少工程难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急迫、这样至关重要。“这甚至是个非常乐观的数字。”
“我明白了。”莫伊谢耶维奇准将点了点头,和老艾露西亚伯爵一同转身离开,“做好你们的工作,等到成功修复之后,按我先前的嘱咐行事。”
“那您去哪?”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刚才我所说的就是最后的命令。现在,我要去能让我继续发挥作用的岗位上工作。”不仅是莫伊谢耶维奇准将,其他几名幸存下来但不负责作战指挥任务的军官也纷纷拿起了武器,跟随在长官身后。忽明忽暗的走廊里,时不时地传来俄国人将领的回声。“……虽然我们之间仍然存在许多分歧而且你们远非我等的志同道合之人,我并不后悔和你们并肩作战。再见。”
守军已经顾不得麦克尼尔等人了。大图书馆发生的变故直接打乱了麦克尼尔的部署,并把麦克尼尔置于进退维谷的处境之中。最终认为留在原地等待空间门恢复正常并不明智的麦克尼尔首先打算集结突击队从皇宫突围,但这时从附近赶来增援皇宫的火星军士兵数量已经有数千人,而且皇宫通向外部的主要出入口都已经被封锁了。密集的生物信号又促使麦克尼尔无奈地打消了凭自己手头的轻步兵部队强行突围的念头,转而寻求在皇宫内继续拖延时间。只要他能够拿到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事情就还有转机。
……但就连夺取敌军载具的希望也破碎了。皇宫建筑群内部并没有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应急的战斗载具都保存在皇宫外部的驻军基地之中。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罗根经过计算后判断夺取载具的行动必然失败,并劝阻了变着花样想要强行突围的麦克尼尔。
“如果他们修不好空间门,我们就真的死定了。”烦躁的麦克尼尔返回了【钟楼】内,他对火星军士兵的【敬畏】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扎兹巴姆伯爵手下的士兵们只听扎兹巴姆伯爵的命令,哪怕领主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杀死本就人丁稀少的皇室成员(这极有可能导致大量Aldnoah装备瞬间停摆)也无所谓,同样的情况大概会发生在听信蒲甘·明宣传的复制品士兵们的身上。“……你说得对,是我太乐观了。通知各组停止突围,返回宫殿内部,依托——”
听到背后重物倒地的声音,麦克尼尔吓得转身同时往后跳了两步。他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起突然倒地不起的罗根,不断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为罗根做了紧急检查后,确认对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迷了的麦克尼尔把罗根安置在安全的角落里,并让另一名士兵看守好自己所敬重的前辈,而后投入到了新一轮战斗中。涌入宫殿的敌人从四面八方进攻过来,那些人转瞬间填满了众人所有的逃生道路,余下的突击队员也只得响应麦克尼尔的号召、向着钟楼位置撤退并试图利用附近地形构筑防线。
与命运赛跑的十五分钟就此拉开了帷幕。被皇宫卫兵围困在皇宫内的麦克尼尔等人、被无人机包围在大图书馆内的远征军残存部队主力以及返回地表之后终于被敌军无人机盯上了的【丢卡利翁号】船员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他们无法逃避,不能逃避,也无处逃避,所剩下的选择只有战斗到底。包括莫伊谢耶维奇准将和老艾露西亚伯爵在内的所有人员都投入了战斗,哪怕他们明知自己可能到死都无法成功摧毁一架【斯提吉斯】,没人愿意在这时表现得像个懦夫。
吉尔斯·普莱斯的【坦塔罗斯II】和最后几架甲胄骑士机甲坚守在内层防线建筑区外,他们是避免其实起不到多少作用的剩余战斗人员直接和火星军无人机群拼命的最后保障。把磁暴武器运用到了极致的吉尔斯反而从容了许多,他需要保护的区域并没有之前那么广阔,就算敌人发射的导弹再密集些也无所谓。那些导弹纷纷在触及由磁暴武器生成的防御圈边缘时发生了爆炸,没有哪个能够通过吉尔斯设下的最终屏障。除非火星军突然向这里发射成百上千枚核弹,不然没有什么能够——
遗憾的是事情的发展再一次与他的设想大相径庭,虽说他早该在发现敌军发射来的导弹轨迹和分布情况发生明显变化时就察觉到异样。等吉尔斯意识到敌人想要用老格兰杰和伊奈帆等人曾经使用过的战术来对付自己时,为时已晚——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投奔地球联合军之后就不会遇到同样的情况——构成了弹幕的导弹雨最上方一小部分排列得无比整齐的导弹突破了防御圈,并在吉尔斯想要拦截时自行裂解。着实被子母弹算计了一把的吉尔斯手足无措地想要将全部弹头拦截,这时又有导弹以高速从平台边缘向他靠近,危急关头只得优先选择自保的吉尔斯于是转移了拦截对象、摧毁了那些还远远谈不上致命的较远目标。
无论意外在什么时候发生,老格兰杰都不会感到奇怪,他感叹的只是意外来得太快了。铺天盖地的炸弹还没有彻底摧毁内层建筑区,它们所造成的爆炸杀死了不少守军士兵和一些正在转移阵地的技术人员,并给空间门附近加紧抢修设备的团队增添了许多不受控制的意外。无人可用的老格兰杰没法想出更合理的安排,他只得尽力说服每一名技术人员尽可能地同时进行多项工作,而他本人则凭借义肢的特殊功能充当起了另类的人肉计算机。得知罗根昏迷消息的老格兰杰不禁有些暗自庆幸,还好他的义肢不会把自己的大脑拿去提供算力。
冒着敌人的猛烈轰炸赶工的老格兰杰等人艰难地修复了那些必要的设备,其他被认为意义不大或虽然用途不明但被公认为不会直接影响传送成败与否的设备则被移除。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传来,马尔科姆·格兰杰需要抓住这最后的几分钟时间完成调试工作。他和麦克尼尔等人取得了联系,并尝试着锁定他们的坐标。
“敌军数量惊人……皇宫卫队当然也参加了进攻,但现在的主力还是蒲甘·明复制出来的那群家伙。”麦克尼尔咬紧牙关,向下方不见缝隙的人群中扔了一颗手榴弹,而后狼狈地和战友们再度撤退。他们已经炸毁了通向钟楼的所有楼梯和电梯,无奈摩肩接踵的敌人还是前赴后继地向着他们奔来。只要突击队员们露头,无穷无尽的子弹雨就会马上淹没他们。“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们修好了空间门?还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