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把我囚禁了两年多,每一天我都在承受着你们想象不到的精神折磨……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摆脱这些噩梦的纠缠。”天西贤治很快认出了来者,他记得麦克尼尔对他描述的每一个月球基地内不可忽视的重要人物的基本情况,其中地位不高但身为艾纳斯中将长子的小埃利亚斯·艾纳斯少校无疑是名列前茅的一员。“我听说你的家族是整个月球圈最有权势的家族……甚至在整个地球联邦也称得上实力不俗。只要你们愿意给我一个报复那些人的机会,我愿意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来报答你们。”
“很遗憾,你和残疾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天西。所谓的【天西机械公司】也破产倒闭多年,仅剩的财产则在勾结维甘人的走私商手中辗转。”小埃利亚斯不留情面地戳破了天西贤治的幻想,并摆出了一副让天西贤治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去频繁露出的刁钻笑容有多么令人生厌的面孔。“你没有办法拿起手枪或匕首去杀死你的仇人,也没有办法说些让人信服的话——对外界来说,你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我的父亲原本希望你可以出面向世人控诉那些勾结维甘的地球人叛徒的卑劣行径,幸好他改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说得对,我是个在被救出来之后就失去了价值的累赘。”面对着比曾经的自己更加颐指气使的小埃利亚斯,天西贤治暂时熄灭了针锋相对的念头。他不能在自己生活不能自理时四处树敌。“可有些事是只有我能办的,我想这也是你们要把我转移到这里的原因。其实你们不必太担心,我不是那种会在知道自己即将涉足的重大事件后害怕得临时决定逃亡的懦夫。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多亏了你和麦克尼尔上尉还有费舍尔博士,我们掌握了至关重要的证据。这份证据和艾诺亚中校以及那个弗利特·明日野的证据配合起来,足以把目前还未能从公众怀疑中脱身的布鲁西亚当局……尤其是那个奥尔菲诺亚家族……送入地狱。”小埃利亚斯在提到几乎每一代人都有担任地球联邦总理经历的奥尔菲诺亚家族时格外地咬牙切齿,而天西贤治对这位出身将门的青年军官所思所想感同身受。曾几何时,他看待长间晋三等天生的贵族时也有类似的态度。“现在我们该考虑的就是要怎样用我们的底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地球联邦最有权势的两名将军合作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们无法摆平的?”天西贤治以退为进,称弗利特和艾纳斯中将必然有更好的考量,“我们得对他们有充分的信任。”
已经被艾纳斯中将冷落许久、不时和父亲争吵的小埃利亚斯一听这话便大倒苦水,说自己的父亲和格罗迪克等人一样被限制了思考方式、无法找到真正有效的方案。原来,格罗迪克准备用AI电子病毒渗透整个地球联邦的星际互联网、让地球联邦高层和维甘暗中勾结的秘密于同一时间在世界各地曝光,这在布鲁西亚当局仍未摆脱舆论攻击的情况下无疑是足以致死的关键一步,但小埃利亚斯却不这么认为:互相指责彼此是维甘人间谍并曝光竞争对手见不得人的过去早已是地球联邦政坛司空见惯的手段,类似的陈词滥调已经污染了地球联邦公众的认知并削弱了真正至关重要的罪证原本具有的冲击力。
在动用必要的武力手段方面,小埃利亚斯和自己的父辈之前没有什么分歧。指望整个联邦军因为弗利特或艾纳斯中将的振臂一呼而倒戈是不切实际的,总会有些指挥官仅仅因弗利特和艾纳斯中将象征着联邦不可动摇的秩序才效忠于他们。坐镇月球基地期间插手了更多后方管理工作的小埃利亚斯甚至还考虑到,仅仅得来军队的支持也不足以稳固局势,公众的【自发拥护】显然能帮助艾纳斯家族省掉许多精力和资源。
“其实要我看,让那些罪证的缩略版同时出现在所有人手头的电子设备里是个好主意。在他们怀疑我们有能力全天候监控他们之前,他们先会注意到这些礼物的。”谨慎的天西贤治几乎在从小埃利亚斯口中听到格罗迪克等人原本的打算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背后的隐患。地球联邦的公民们一向不喜欢无处不在的控制,因而把罪证以地毯式轰炸的方式塞到各个社交网站和公民们的电子设备中事后看来后患无穷。“……是吧?”
“L3殖民卫星群的我军很快就会取胜,天西。假如敌人在即将陷落的总司令部进行了一些我军无法解释的操作……从而使得许多人看到了些幻象,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曾经策划过这些事。”放弃了和天西贤治探讨旧有方案优缺点的小埃利亚斯解释说,他希望天西贤治能够利用精神空间的特点让更多地球联邦公民们亲眼看到那些罪证,“费舍尔博士的团队在上层进行了些测试,但他们甚至做不到让实验团队看到对应的幻象。也许只有你能办到这一点。我们正在调试从旧航标中拆卸下来的广播系统,敌人先前或许就是利用那东西让奋战在L2殖民卫星群的我军集体陷入精神空间的。”
“我有个小小的条件,就是关于天西机械公司——”
“事成之后我们会资助你建立一家新的公司。”小埃利亚斯当即答应了天西贤治的条件,“就从我开始吧,你先要确保我可以直接【看到】我们准备向更多公民呈现的内容。稍等一阵,上面的人还在运输设备。”
为自己终于不会置身事外而窃喜的天西贤治还不知道,他在月球圈的另外两位同伴也在附近工作,尽管理论上从来不该知道天西贤治存在的老格兰杰和吉尔斯始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同被救出后受到艾纳斯家族重点保护的前社长见面。最终,在勇气战队重新出发后,两人选择了以手头的工作为出发点加入艾纳斯家族的计划之中,而身处地球的埃瑟林也将最大限度地配合他们的行动。
艾纳斯中将没有向老格兰杰和吉尔斯吐露实情(他们所做的一切名义上都只是战备工作的一部分),但吉尔斯乐于假装对艾纳斯家族的图谋一无所知,那样一来他就能说服自己从更温和的角度看待自己参与的阴谋。为了保证艾纳斯家族能够在事发后尽快接管月球圈,老格兰杰和吉尔斯已经埋头工作了许久,前者负责根据月球圈的交通系统和近期的联邦军调动情况安排尽可能安全的镇压和隔离方案,而制定计划的依据则是吉尔斯等人的分析结果:自称能够凭已知的经济联系断定月球圈各势力立场的爵士再三要求老格兰杰不必仔细核实,眼下他们需要的是速度而非准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