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知道这消息比绝大师兄弟都要晚,他是四月中旬才知道的。上一回他去药室山与吴聆告别,回来后仿佛一夜之间,天都变了。原本谢仲春说关他半个月禁闭让他反思,结果他到四月底都没踏出过放鹿天一步,李道玄这几个月来都没怎么同他说话,他心里发慌,李道玄不开口,他根本不敢出门。
就连这消息都是陶泽偷偷摸摸上山告诉他的。
孟长青说句心里话,他确实想下山,说不想是假的,整整十年都待在山中,谁都想出去看看。但是此次要真的去不了,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去就不去了,他现在不想干任何可能招李道玄不高兴的事,所以在陶泽怂恿他偷跑下山的时候,他果断拒绝了。
这一日,他把洗净的衣服晾干叠好,想去给李道玄送过去。这些日子李道玄似乎不太想见他,他怕李道玄见着他心中不高兴,都是挑了李道玄出门的时候才把衣服送过去,原以为今日李道玄也不在,他走进去后把衣服放在了案上。
忽然瞧见一旁半卷的书册里夹着条东西,他瞧着那抹青色有些眼熟,走了过去,摊开的是一册摊开的名叫《太上》的晦涩道经,孟长青拿起书,拾起了书页中的夹着的那根青色发带看了两眼,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的发带吗?
孟长青不可能认错,他打小就爱惜自己的东西,从不会乱扔,能用多久用多久。这发带已经褪成了淡青色,一看就是用了好些年头,这确实是他的。
他正想着,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他下意识捏着发带回头看去。
李道玄停下了脚步,望了他一眼,最终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发带上。
孟长青立刻把手里的书放下了,着急忙慌地喊了一声“师父”,见李道玄望着自己,他开口道:“师父,这、这是我的。”
李道玄没有说话。当初在床上,他瞧孟长青的发带有些旧了,次日趁他睡着帮他换了束新的,旧的一直都留在他这儿。
孟长青不知道李道玄在想什么,鬼使神差的,他把手里的发带也慢慢地放下了。
李道玄终于低声问他,“你在做什么?”
“我过来送衣服。”孟长青看了眼案上的衣服,见李道玄有些冷淡,立刻道:“师父,那、那没事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吩咐我。”他说着往外退,见李道玄没说话,他终于回身往外走。
“先别走,坐下,我问你件事。”在他快走过柱子的时候,李道玄喊住了他,自己走到桌案前坐下了。
孟长青闻声立刻顿住脚步,一个急刹回身差点撞着柱子,他忙走回去,“师父,您、您说。”他缓了下,低声道:“师父,您不生我气了吧?”他见李道玄去倒茶,立刻接过他的杯子,“师父我来。”
李道玄望着他,“我没有生你的气,不必如此拘着。”半晌才道,“过两日,想同师兄弟一起下山吗?”
孟长青倒水的手一抖,他一下子抬头看向李道玄,似乎非常诧异。
李道玄问他:“想去吗?”
孟长青一下子竟是说不上话来,半晌才把杯子慢慢放下了。
孟长青许久没说话,终于,他开口道:“师父,我不去了,我想留在山上陪着您。”
李道玄喝茶的手一顿。
“师父,我想过了,我不去了。上回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您罚得是。”停顿片刻,孟长青接着道:“师父,我以后若是做错了什么,您罚我就好,您不要动怒,我这些天总是害怕您走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么想,师父,不瞒您说,我前两日都是睡在您窗户外头的,总觉得一睁开眼您就走了,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着急,坐在那儿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