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误打误撞的,陶泽也顺了他的心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孟长青也没说别的,三人一起下了山,陶泽甚至连包袱都没回去拿。
孟长青差不多是被陶泽推出山门的,出去之前,孟长青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眼那清阳观。
日头下,清阳观依旧是寻常的模样,有穿着道服的普通弟子在门口扫地洒水除尘,女修把着雪白柔软的拂尘从那山前走过,隐隐约约有交谈声传来。孟长青莫名就多看了一眼,直到陶泽喊道“看上她了?”,孟长青一下子回头看陶泽,“你别胡说,人家姑娘听见了!”陶泽道“走吧走吧!赶紧走!”说着,孟长青被陶泽一把抓着胳膊往下走。
那姑射山下的河水依旧湍急,谁也没有留意那船舫上的少年消失了,三人过了河。
吴聆走在孟长青与陶泽身后,他顿了下脚步,回头轻飘飘地望了眼那隔着湍急大河的姑射山。
过了片刻,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日光下,烟一点点蒸起来,隔绝了人世的千年道观前,所有的幻像消失不见,扫地吃除尘的小道姑不见了,把着拂尘的女修不见了,那坐在春戏台前的女观主消失在原地,一盏白瓷莲花杯静静地摆在桌案上。
在无人注意的大殿中,那烛火熄灭的高坛忽然出现了一道叶脉似的裂痕,那裂痕越来越大,呈现五行八卦排列的九大殿各处均发出这如蚂行似的声响。
原本被镇压在那高坛之下的东西,一点点从缝隙中渗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失去了镇守者的高坛轰一声震塌下去。
有一团又一团碎魂似的东西冒出来,飞蝗似的穿过铺天盖地的银色细线,最终与那些细线混成一团。
一场山雨下得轰轰烈烈。
孟长青一行人御剑离开了姑射山后,傍晚时分在傍水而居的一个村落中歇脚。在野店中休息的时候,孟长青还在想在清阳观发生的事,清阳观是比玄武还要严苛的避世大宗,门中弟子几乎不下山,也不许外人擅入,之前他们三人进去时,若非有那女观主带路,他们一行人怕是也进不去,此次离开,孟长青心知,此生怕是再也没什么机会再去了。
不过他本来就不太习惯与那种亦正亦邪的宗派打交道,能断了联系倒也好。
这些话他与陶泽聊天时说了,陶泽当时莫名松了一大口气,孟长青看着他,总觉得陶泽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不过他一问,陶泽要么骂骂咧咧说一句“我能干什么亏心事?瞎猜!”,要么干脆就不搭理他,自己去晃开了去找吴聆。孟长青于是也懒得继续问了。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孟长青在清阳观时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些,渐渐的将那些事抛诸脑后。
如今诸事皆了,便是分离的时刻。
孟长青与陶泽要回玄武,吴聆则是要回长白。这么久的日子处下来,说句实话,大家都有些舍不得。孟长青与吴聆平时不说这些,陶泽则要敞亮得多,一直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还要拉吴聆去喝酒,说是有幸结识这样的朋友,这一趟下山值当了!
三个人干脆就又同行了一程。孟长青回玄武的路上,顺路要路过宁城,他想去拜见一下他义父义母,自从他上了玄武修道之后,他与程氏夫妇便没有再会面,这些年,程氏夫妇每年一直给他寄家书与衣裳,双方一直有联系,孟长青难得下山一次,回程的路上,他想去见一见两老。
陶泽干脆道:“那要不吴师兄你也去宁城,我们在宁城喝一场再说?”
长白门规对弟子并不拘束,吴聆看了眼孟长青,孟长青其实心中也有些期待,一直打量着吴聆,吴聆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道:“好啊。”
陶泽听了挺乐呵的。
三人打算明日启程去往宁城,也不打算待多久,待个一两日,与程氏夫妇吃两顿饭说些话,然后双方分道扬镳,吴聆回长白,孟长青与陶泽则是刚好擦着那三月的界限回玄武。
这一夜,三人在距离宁城还有一段距离的小村落歇脚。三人一路御剑而来,都有些疲乏,雇了艘船,打算明日盛船去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