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之前,金晟在皇帝跟卑恭屈膝的请罪,这样的身姿,她从未见过。
在塞北的时候,他是威风凛凛的大将,所有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在天下脚下,他却必须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叩头求饶的金晟,紫珞从未见过,在看到他为自己求情的那刻,她的心被猛猛撕裂了一道口子。
“阴谋?”
金晟沉定了下来,神色繁复之极。
“嗯,是阴谋,所以,您先别急着跟我算账,唉……我会受一场罪,这当中是有我们的不是,但一定另有缘故在里头——反正,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那位雪嫔是很故意的在针对你!王爷,是不是,你跟你那位小后妈,有什么嫌隙在里头?”
金晟没吭声,目光闪烁不定,看样子,是有什么猫腻在里头。
“对,这些全是那个毒妇的阴谋!”
胧月冲过来,随声附和,恨恨直叫:
“那些个死太监,可没跟我们说那里住着一个招惹不起的人。他们只跟我们说那里种着茶花。小姐喜欢茶花,才忍不住想过去一看究竟的。谁知道他们会在那里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眼巴巴想害死我们……那个雪嫔根本就是自己有意落水的,居然还让人反过来污陷我家小姐……哼,皇宫里的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最后一句叫骂生生被金晟凌厉的目光给瞪断。
“闭嘴!”
他的脸又一沉而怒——光凭她最后一句话,就足可再死上一回。
金晟转眼盯着紫珞叫:“你这个侯门小姐到底怎么当的?怎么管教奴婢的,满口不择言,在皇帝跟前出言不敬,就算有十条命也没机会活。”
“是,是凌岚教管不严!”
紫珞苦笑,心想,在这皇宫里,要么你坐上至高位,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要不然,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察颜观色。
胧月性子太耿,一怒便忘了忌讳,才种下如此大祸,而她呢,偏偏就是那么的不通事理,不肯保帅弃车,结果,自然就把金晟也拉了进来——他怒,怒的就是这一点。
金晟见她不答,心头越发来气,刚才她皇帝跟前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眼见那“始作甬者”犹在跟前晃啊晃,那一层层火气再次直翻上来,他光火的叫:“滚出去……”
胧月根本就没那么好打发:“我不滚,小姐在哪,胧月就在哪!”
她冷冷一睇,金晟则微微一呆,这种口气,怎么那么耳熟——
他想了想,想起一件事,曾经有过一回,他想留墨问在自己房里秉烛夜谈,夜一深,玲珑夫人便跑来要人,一进他房门,就扔给他吃这么一句话:
“王爷,玲珑离了夫君便睡不着。当初玲珑嫁夫君之时便曾说过:夫君生,玲珑生,夫君死,玲珑便死,夫君睡哪,玲珑就睡哪……王爷若留我夫君夜宿,玲珑必伴左右,如此同处一室,只怕王爷诸多不便,所以,还请王爷放我们夫妻早早去睡吧!”
金晟总觉得这婢女刚烈的性子和玲珑极像。
***
胧月哪知萧王在想什么,这孩子性子烈的很,完全无视萧王的威厉,抚着发疼的屁股执意要去查看紫珞的伤势——
小姐的脸孔全都起了红肿,即便隔着那层人皮面具,还是现出了手指印,她看着好生心疼,忍不住想去抚小姐的脸!
她的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恨死了,不光恨自己,一时手痒生出事端,一时口快惹起大祸,更恨金晟出手是如此的狠。
“都横起手印了……王爷,你果真狠心……在小姐想要自刎的时候,你居然还能下得了手打下这么十个巴掌……她可是你的新婚妻子……传说果然全是真的,萧王爷果然薄情寡义……”
恼怒的责怪,落地有声。
金晟也终于认清了一桩事:眼前的这个婢女果然很能招人生怒,而且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感恩图报,他是吃饱了撑着,才去保全她,她真是活该被人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