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玉死了,按说现在连皇上都没有了,太后自然也谈不到了。可他还是要去帮办丧仪,一个交,百个瞧,按说是不用怕一个死鬼。可是前半夜想想别人,后半夜想想自己,怎么着她也是个太后,好歹也得应酬着不是?一晚上,都得在丧仪处那,还有徐东海也在,等明天白天,才有功夫接见你们这些督军大将。今天是姐姐招待你的家宴,明天他再请你,是你们兄弟间的交情。”
徐菊人曾表态,死后不愿意入二臣传,所以金室退位之后,徐菊人并未在袁慰亭手下出仕,反而买舟山东,隐居于青岛。可是不久之前,普鲁士总督设席宴客时,徐菊人随地吐痰的坏习惯难改,一口浓痰,吐到了普鲁士总督精心准备的地毯上。
这一举动大大失仪,既遭主人所恨,青岛自然不能再做存身之处,正值隆玉病故,徐菊人来到京城办理丧仪,算是尽人臣之道。可是在赵冠侯看来,他到底是单纯的尽忠,还是另有图谋,现在还说不准。
沈金英又问起简森,关于扬基内战的事。她向来不大关心国际局势,更不关心战争,这问题问的有些出人意料。赵冠侯问起,她才叹口气道:
“他这不是让人挤兑的么,东交民巷那几个国家,三天两头来找你姐夫办交涉,他为着这个事头疼的厉害,我看着也心疼不是。花旗国打内战,关咱们什么事,现在几个国家,非要逼着我们表态支持谁,这是没影子的事。我们连花旗国谁和谁打都闹不清楚,又怎么知道支持谁。也只好问问简森太太,洋人对洋人的事最明白不是?”
扬基南北开战,各自寻找支持。普鲁士支持北方邦,阿尔比昂却冒天下大不韪,支持南方邦。阿尔比昂的野心,或许是将南方邦再次并入本国版图,依旧成为女皇治下领土。普鲁士则是看重北方邦的工业基础,为未来做打算。两个棋手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虽然不至于自己下场动武,但是言语之间,已经越来越亢,颇有些火药味道流出。
中国虽是弱国,但是地大人多,且山东还派出了一支五百人规模的部队,进入扬基参战。固然打出的是雇佣兵的旗号,但实际情形,是瞒不过列强耳目的。阿尔比昂和普鲁士,都在向袁慰亭施加压力,希望中国加大或停止对北方邦的援助。
北洋众将自成军之时,学的就是普鲁士操典,接触的也是普鲁士教官,有一部分军官还在普鲁士留学,对普鲁士有天然好感。比如普鲁士八字胡,就是北洋军官的一大时尚。
像是现任陆军总长的段芝泉,个人非普鲁士药不吃,非普鲁士医生不看,是个狂热的普鲁士支持者。从这方面看,部队显然更倾向于加入普鲁士一方。
但问题是,现在共合正府的财源,还是要看阿尔比昂财团的脸色。各国银行团中,阿尔比昂的力量最大,出资最多。对于袁慰亭的支持,也是朱尔典出力最多,两下里公事私交,牵扯极重,如果弃阿尔比昂而助普鲁士,代价之大,也是共合正府所不能承受的。
袁慰亭用的,只能是两面手段,对双方都好言敷衍拖延,不明确表态。山东方面,赵冠侯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但是他在派兵之初,就做好了手续。这几百人全部算成退役,名义上不归他管理,又和胡佛订立了一份雇佣合同,把这次出兵说成单纯的商业行为加上朋友义气。他在山东重义气轻规章,与率性而为,敢想敢干同样有名,两国都找不到什么把柄,只好警告下不为例。
现在的战事看,南方邦颇占些上风,可是战略上,却采取守势,显然底气不足。可是阿尔比昂的介入,让南方邦获得了外援,具体战事胜负如何,中国还看不清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