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陆简铮不明白申赫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在许闻时床边守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他都快睡着了许闻时还没有睁过眼,他有些怀疑申赫说过的话。
昨天下了雨,直到今天天还灰蒙蒙的,陆简铮抱着电脑在书房办公——他担心自己敲键盘的声音吵醒许闻时。
一份文件还没有处理完,卧室里传来的动静就让他变了脸色,陆简铮想也不想就冲进了卧室里。许闻时从床上跌下,紧紧蜷着身体缩在墙角,他因为高烧而酡红的双颊褪去了血色,冷汗从额头上滑落的轨迹清晰可见。
“小时!”
陆简铮冲过去将许闻时抱在怀里,许闻时颤抖的频率肉眼可见,他惨白的手指痉挛似的绞紧了陆简铮的袖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极度痛苦的哀鸣急速穿过气管。血管里那奔涌而过的不像是血液,而是利刃,要将他体内所有筋骨一一挑断才罢休。
而维持信息素稳定的药物同时也会引起病患的头晕恶心,许闻时双眼无神怔怔望着不知道哪个角落,忽然死死闭上眼,一滴冷汗从他紧皱的眉心滑落。他上身一挺,挣扎着离开了陆简铮的怀抱,歪倒在地上干呕,他只吃了小半碗米粥,这下吐了个干净。
陆简铮也不怕身上沾上污物,把许闻时揽在自己怀里,许闻时似乎缓过去了这一阵痛苦,伏在陆简铮膝上发出动物幼崽似的呻吟。
“小时、小时没事了。”
陆简铮抚着他的后背安慰,咬着牙给申赫打电话质问,“你开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
“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是吗?”
申赫停好了车,扯了扯领带一步一步往自己家走,唇边笑意冷然,“这种药对一般的信息素失调的患者副作用不大,可闻时没有了腺体,副作用带来的效果比正常的患者要放大十倍甚至二十倍。陆简铮,你看清楚了吗,你要是觉得太麻烦、不想照顾,就赶紧离闻时远一点,陆少年轻多金,还怕找不到健康可人的Omega吗?”
申赫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听得陆简铮脑袋疼,他憋着口气没挂电话,作低伏小地问他,“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小时难受的很,有没有什么方法缓解一下?”
申赫用肩膀夹住手机,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没别的法子,挺过这阵就好了,注意别着凉。”
陆简铮把许闻时抱回到了床上,许闻时面如金纸,呼吸渐渐急促,继而又轻缓下来,冷汗打湿了他的发,汗涔涔地贴在鬓角。陆简铮伸手拨开沾在他额头上的一缕乱发,将吻落在他紧拧的眉心。
等他用热毛巾擦干许闻时身上的汗,收拾了屋子后已经是下午了,他一天没吃饭也懒得给自己做,叫了个外卖胡乱吃了两口,就坐到床边守着许闻时。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烧退下去了一些,他却再也不敢离开许闻时半步,就怕再出现什么状况。
晚上时他把早上剩下的那些小米粥热了热,把人扶起来哄着劝着好不容易喂下去小半碗,又把许闻时扔在墙角的那堆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琢磨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摁下了按键——他也不知道羊毛大衣不能直接机洗。
等到把衣服晾在阳台,什么都收拾好了之后又是接近深夜了,他钻进被窝里照旧把许闻时搂在怀里睡觉。夜里他的体温已经降了下去,抱在怀里沁凉沁凉的,也许是折腾了一天耗尽了体力,许闻时枕在他臂弯里睡得无知无觉。
半夜时分陆简铮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来到了当时许闻时租住的那间小房间里,看他在血泊中挣扎,看那个赤条条的女婴从他腿间滑落,看他抱着断气的孩子哽咽落泪,同时也听到他那一声凄哀的哭喊,“简铮,救我——”
深陷噩梦的陆简铮感同身受的尝到了心碎的滋味,他多么希望现在就能醒过来,这个梦太可怕也同样太令人心碎了,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他只是看见了这个画面就痛彻心扉,那当初亲身经历过的许闻时呢,他该有多绝望。
陆简铮梦见许闻时用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他双眼中淌下两行血泪,望着陆简铮哑声喃喃,“是你害了我,陆简铮,是你害了我。”
他终于如愿从梦中惊醒。
陆简铮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他粗喘着抹去额头上滑落的冷汗,他会想起梦中的细节背后汗毛倒竖,转头看向旁边时却发现,本该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许闻时却没了身影!
他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掀开被子鞋也顾不上穿就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