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人员都不满,听说要打仗了,才急匆匆从民间征召的士兵,连骑兵骑的都是驴和骡子。
这可是王国密探传递的消息,做不得假。
这种军队的质量可想而知,这要是打不过,蒙泰尔改姓加拉尔!
“好啊,你个白眼狼啊,你……”喀齐伯爵军队出身,气一上头,自然不管不顾,掏出手杖就要打。
千夫长们慌忙上前,四人架住喀齐,三人拉住蒙泰尔。
一名千夫长被挤在中间,头盔都歪了:“两位阁下!息怒!再吵下去,外面的士兵们该听到了。”
蒙泰尔喘着粗气,挣脱千夫长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了眼帐篷外,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只是中午,可大军开拔总要时间。
帐篷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蒙泰尔与喀齐伯爵稍微平缓一些的呼吸声。
沉默仿佛一根针,扎的帐篷内的众人坐立难安。
不过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蒙泰尔忽然甩开千夫长的手,来到喀齐伯爵面前。
就当千夫长们随时准备上前拦截时,出人意料的,蒙泰尔声音陡然放低:“老伯爵说得是,是我急糊涂了。”
喀齐伯爵的眉毛挑了挑,显然没料到他会服软。
“年轻人不气盛,那能叫年轻人吗?”给了台阶,喀齐伯爵自然顺着下来,“战场上,恩恩怨怨口角之争,还是要让位胜利的。”
“伯爵说的对,那要不这样,晚饭前,我们召集各千夫长百夫长,一起商议到底是留守还是出兵,如何?”
虽然这不是喀齐伯爵想要的结果,但他有信心说服那些士兵。
相比于初出茅庐的蒙泰尔,喀齐伯爵的名声与军中威望可高多了。
“既然蒙泰尔大人想通了,”喀齐伯爵缓缓坐下,“我没意见。”
旁观的男仆忽然着急地眨了眨眼,却见蒙泰尔向他递了一个凶狠的眼神。
男仆马上不再躁动,他知道自家领主的性子。
告别了中军营帐,喀齐伯爵来到了一间专门分配给他的院子。
士兵们赶走了院子原先的主人,让喀齐伯爵住了进去。
相比于帐篷的环境,这木质的房间都算是更加凉爽清洁了。
按照习惯,喀齐伯爵是要午睡的,可是他躺在床上,却是横竖睡不着。
窗台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从床帏漏下的光柱里翻滚。
他躺在这张哥特式四柱床上,手背上的皱纹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睡意像潮水般漫上来时,他脑子里还在转着蒙泰尔那句“法兰军队不当缩头乌龟”。
还记得第一次风车地之战,他比蒙泰尔更急躁,还能拎着战斧冲在最前面。
现在呢,却只会抱着地图与账册算来算去。
蒙泰尔虽然急躁,可那句“虽死犹要冲锋”,倒是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咂咂嘴,翻了个身,木床发出“吱呀”的呻吟。
或许真该放低姿态,和蒙泰尔道歉。
他自觉地位高,不把蒙泰尔放在眼里,现在看来还是太自傲了。
蒙泰尔才是真正的军团长,两人最好还是要意见统一,千万不能两头指挥啊……
“哼齁哼齁……”均匀的鼾声逐渐响起。
这一觉睡得不沉,喀齐伯爵醒来时帐外的太阳已经西斜,把帐篷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膝盖,唤来随从:“去,请蒙泰尔阁下过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随从应声而去,没片刻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阁下,蒙泰尔军团长的卫兵说军中正在演武,怕流矢误伤您,让您先等等。”
“演武?”喀齐伯爵皱起眉。
法兰军的演武向来在清晨,哪有午后射箭斗剑的?
况且这都到战场上了,演什么武啊?
他披上外套,便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就被两个卫兵伸手拦住。
那是蒙泰尔的亲卫,胸甲上的鸢尾花徽章擦得锃亮。
“你们要干什么?”
“老伯爵,蒙泰尔阁下说您年纪大了,演武场乱,您还是回屋子里歇着吧。”卫兵的声音很恭敬,手却按在剑柄上。
一股不详的预感升上心头,喀齐伯爵顾不得其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忽然蹲下身,把耳朵贴在滚烫的沙地上。
起初只有风刮过成堆帐篷布的哗啦啦声响,接着,一阵细微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像远处有闷雷在滚。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
是马蹄声,成百上千匹战马在奔跑,铁蹄踏在石子上的脆响,连地面的沙子都在微微发颤。
“狗东西!”他猛地爬起来,腰间的手杖被带得直抖,“你们出兵了对不对?蒙泰尔那小子带兵去救左路军了!”
卫兵们垂下眼帘,谁也不答话,只是往前半步,挡住了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