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了一圈, 咿咿呀呀唱道:“杀伐罢, 这一仗打得那蛮贼流水落花去,料他们鼠胆已震碎。待本将军好生休养则个——”说着又在台上迈开方步。
吹打的乐声一变,有两名副将依次上台,连翻了十来个跟头。一旁昭临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将军——”副将拖长了声叫道。
那将军立刻摆了个花架子, 转头道:“何事禀报?”
那副将便唱了起来:“将军请看——这边城虽小却繁华,将军前线杀敌忙,百姓们齐声把歌唱。这一国盛世繁华都倚仗, 那一片姹紫嫣红得盛放。”
八王爷暗自咂摸了一下, 这莫不是谁人写来为他歌功颂德的?黎国的文臣多数对他都有些崇敬,逢迎拍马不在少数。还有不少为他写了赋,洋洋洒洒数千字也是有的。
“哪一片姹紫嫣红?”将军眯起了眼睛伸长脖子张望了起来。
“就是那红袖招展处,巧啭莺啼悦人心呀么易得儿喂。”
两名舞衣翩跹的女子飘然而至, 挥舞着绣帕唱起了淫1词艳1曲。八王爷眉头一皱,怎么画风就变了?
转眼间那个将军和这两名女子已经嬉闹在了一处。他们闹将着下了台,一名青衣女子便挥舞着水袖上了台, 哀哀凄凄唱了起来。大意便是将军对她始乱终弃, 她如何独守空闺, 流干眼泪。
“......想当初, 八郎与我情义真, 到如今, 负心薄情要离分。上邪,妾今无所求,但求使君知。他一腔热血洒边关, 妾拟将心托关山。奈何关山南,无心相知......”
“八郎?”八王爷这要是再不明白此人意指,便是个傻子了。他拿过一旁的曲目,又点了几个。戏班子便连轴转唱到了明月高悬。
八王爷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最终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昭临——”
“在!”
“去将那个叫言西早的家伙给本王抓来!”
昭临犹疑了片刻,便命人将这一众唱戏的给抓了起来。大家伙儿正唱得带劲,忽然间就被涌上来的侍卫抓了个现行。
班主被带到了八王爷面前。他战战兢兢抬头看着八王爷,惊魂未定地问道:“王王王爷,草民这是犯了什么错?是王爷不喜欢这戏么?”
八王爷冷着脸看着他,这不是废话么?!
“说,那言西早在哪里?”
班主一怔,为难地看了看八王爷。昭临从旁喝道:“快回答王爷的问话,老老实实交代。”
班主犹疑着说道:“王爷,不是草民不肯说。实在是那为言先生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他是怎么将这些话本子交给你们的?”昭临问道。
“就是......就是言先生会派个小厮过来。先给我们看前三出戏,若是满意了,就交订金。然后我们一边排,他后面的就定期送来了。言先生还是挺讲信用的,排的戏也是常常爆满。”
“即便如此,你们都不曾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么?”一旁胡楠也觉得有些诧异。
“是啊。京城中的文人雅士向来对我们梨园的行当颇为不齿,会写话本子的都是些落魄的文士。但想来也是爱惜羽毛,不肯以真身世人。”
“就没办法联系上他么?”昭临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在王爷面前包庇此人,可是重罪。”
班主身子一颤,慌忙磕着头道:“王爷,草民不敢啊。草民句句属实。倒是——”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联系上,只是未必管用。”
八王爷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讲。”
班主连忙道:“是这样的,一出戏若是演得久了,也总会看腻味。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会在勾栏外面摆上一只空的米缸。有时候言先生很快会有所回应,有时候没有。”
“立刻回去摆上!”八王爷冷声道,“一有此人的消息,立刻禀报!”
班主得了大赦,连忙带着戏班子连滚带爬地走了,赏赐更是不敢要了。一旁昭临提议道:“王爷,要不还是给戏班子点赏赐。戏还要照常演,否则如何能引蛇出洞?”
八王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办。他站起身一面向自己屋中走去一面道:“胡楠,明日你随我去谭府。”
胡楠快步跟了上来,斟酌着字句道:“王爷,谭姑娘......或许不常在府中。”
八王爷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