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玄没有后退, 但心下也是害怕。忽然, 一道身影挡在了谭青玄的面前。众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个刀疤汉子就趔趄着退后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八王爷拍了拍身上的灰,负手道:“怎么, 被人剥了兽皮,凶相毕露了么?”
阿史那邪仰天大笑:“有趣有趣。言西早,你说我们突厥人是禽兽, 可我看你们突厥的所谓才子云集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么。就这些, 那些,还有他——”阿史那邪晃了晃手里的宋齐钰,“不但连我们突厥的妇孺都打不过,肚子里也没喝多少墨水。”
“你既然口出狂言, 不如我们比试比试?”谭青玄顺着阿史那邪的话说道。
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目光瞥向了他身旁的男子。那人看起来倒是斯文许多,在一种虬髯的突厥人之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他异色的眼睛仍然显示了他的出身。
“言公子之名, 在下亦有耳闻。只知故事扣人心弦, 但在你们汉人的眼中, 话本子也上不得台面。不知言公子还有何拿得出手的技艺, 可与在下切磋一二。”这个突厥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而且咬文嚼字, 看起来有些本事。
谭青玄沉吟了片刻,忽然挑眉道:“阁下听过我的名讳,我却不知阁下是何人?未请教?”
“塞思班。”
谭青玄一怔, 对眼前这人颇有些刮目相看。在场也发出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蓝珏小声问道:“这是什么人?”
江飞廉也压低了声音:“号称突厥沙狐的塞思班,通宵天文地理,博古通今,甚至还会巫蛊之术。突厥的可汗很信赖他。”
八王爷和突厥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这个塞思班他是认识的。简直是个妖人,好几次他出奇兵,差点就能杀了他了。结果都被他逃脱了,狡猾得像只狐狸。
“久仰大名。”谭青玄拱了拱手,“如此说来,晚生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斗胆和前辈切磋讨教了!”
塞思班也跟着拱了拱手:“好说,不如就比你们黎国人最擅长的作画如何?”
“好啊。”谭青玄倒是燃起了不少的斗志,塞思班的画她有幸鉴赏过。这个人虽然身在突厥,却是个大食国人。可惜大食国被灭,他只能寄人篱下投奔了突厥。
国破家亡,离愁别恨。在他的笔下总是扣人心弦。
两人商定了主题——战火。
这要不是阿史那邪在,谭青玄真想不顾什么文士风度,上去狠揍这只老狐狸一顿。分明是拿他的长处来比她的短处!
她从小长在京城里,何曾见过边关打仗?可塞思班却是突厥人的军师,从小又有过那样的经历。他的许多画都价值千金。
要谭青玄画一些工笔花鸟,或者山水禅意,她也能一幅画卖到千金。可战火......这可怎么画?
她提着笔一筹莫展,那边塞思班已经在泼墨挥毫。谭青玄心下后悔,早知道跟那蛮子比一比吟诗作对的。再不济论论史,也绝不可能输他。
若是自己在作画上输了他,以后在京城里她可就抬不起头了。
忽然,八王爷走到了她身边,附耳低语了一句。谭青玄错愕地看着他,八王爷低声道:“照我说的画。”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谭青玄也没了主意,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吧。塞思班运笔如飞,在场不少文士纷纷上前来观看。
阿史那邪却闲的无聊,他见谭青玄比的认真。忽然揪着宋齐钰走上前来,当着谭青玄的面,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你这么紧张他,你俩什么关系?”
宋齐钰闷哼了一声,努力咬着牙不想打扰到谭青玄。她笔走龙蛇,头也不抬道:“我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阿史那邪,你给我记着。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阿史那邪笑了起来:“有意思。我等着你找我。”说着将宋齐钰推给了身后的突厥人,自己继续干扰谭青玄作画。
“对了,那日分别之后。你可有想我?”
谭青玄抬眼瞧了瞧他,冷笑:“想,夜夜如梦。想你......什么时候死!”
阿史那邪就是个混不吝,笑嘻嘻道:“我怎么会死,黎国还有很多好东西我没带回去呢。”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旁有人道:“首先你得有命带回去——”
阿史那邪还没回过神,忽然被人提了起来。他正欲摆脱钳制,却被一把丢了出去。阿史那邪是个练家子,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身后的突厥人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刀。
待得看清楚来人,阿史那邪抬了抬手,突厥人齐刷刷收回了刀。他收回了脸上嬉笑的神色,深瞧了八王爷一眼,转头走向了他的属下。
八王爷便守在谭青玄的身旁,看着她泼墨挥毫,一幅画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