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这么着办了。
立时这一行人先去回李纨与探春。李纨正因兰哥儿病了,不理事务,只命去见探春。探春已经回了秋爽斋,只说知道了,命人回凤姐与平儿讨主意。
林之孝家的一行人只得出了园子,到凤姐那里去讨主意。凤姐正坐双月子,原在房里歇着,听说这事,细细想了一回,便吩咐平儿:“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柳家的既然已经进了大厨房,便命她以后都不要再管园里小厨房的事儿……至于园里的小厨房……”
平儿知道凤姐心里在为难,便笑道:“奶奶且莫要这样着急便定论,且先待我到园子里去问一趟再说吧!”
凤姐听了,便笑骂道:“凭你这小蹄子发放去!”
说着她低头沉吟,最后说:“这事儿,要教大太太那边的人口服心服才好。”
平儿点头,说:“奶奶的意思,就算是园子里小厨房放了不要,也要教大太太的人消停,莫要翻出花儿来,是么?”
凤姐点头。
于是平儿随着王善保家的与林之孝家的等人一起,重新回到园子里去。
*
柳五儿被一人关在小厨房的灶间里,由几个在大观园里上夜的婆子轮流看着。
若是此时换了柳眉,势必如鱼得水,在厨房里到处折腾折腾,时间便被打发去了。可是五儿却从没遭过这种罪,眼见着灶间连张正经椅子都没有,只能窝在一张小杌子上,细想前事,再听着外头几个婆子奚落,心内又气又委屈,竟无处可诉,一路呜呜咽咽地哭着。
“二奶奶说了,五儿打四十板子,交给庄上,或卖或配人……”
平儿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将这话说了出来,柳五儿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原本想要出人头地的上进之心,一时俱都灰了,扑上来牵住平儿的裙角,哭泣着求道:“那茯苓霜原本是我舅舅所赠,并非是偷盗所得。”
旁边王善保家的便揶揄道:“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了?依我看,你那一家子都不干净。”
平儿冷笑一声,“王奶奶也不用这样,平白扯上旁人……奶奶吩咐了,柳家的这阵子一直都在大厨房当差,应与此事无涉,所以照旧回去大厨房当差。至于柳眉,她这小厨房原本就是暂管……”
平儿用这等口气说了这等话出来,王善保家的与秦显家的一听,都觉得有门,纷纷开口,添酱加醋,“平姑娘,你是不知内情,原先大家伙儿对这小厨房,就早已是诸多不满”,遂将柳氏母女损了个够,直说得这小厨房仿佛十恶不赦,那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之事早已做了个够。
柳眉在旁听着,心底早就有气——她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偷盗官司。分明就是昔日与她家不睦的人借故发难,要将她们母女从小厨房管事的位置上撵下去。
说白了,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恨只恨五儿不谨慎,平白招惹了这些人,让这些起子人握住了把柄。
这时候,小厨房门口有人探头,“这是怎地了?大家都聚在此处?”
柳眉抬头,见到来人正是小厨房昔日的死对头,司棋。
“司棋啊,”平儿轻快地招呼,“来这里有什么事儿?”
见是司棋进来,王善保家的与秦显家的两人都没在意,只因前者是司棋的外祖母,后者乃是司棋的婶娘——都是自己人。
司棋看看被人押着的柳五儿与柳眉,抬了抬嘴角,笑道:“虽说是夜了,可是二姑娘今日看书耽搁了晚饭,想要一些热乎乎的粥水,再配上点儿小菜能搭一搭的就是最好了。”
说着,司棋就还真从怀里摸出五十个制钱,递给柳眉,说:“知道你们开小灶要辛苦钱的,喏,不需额外买什么材料,就厨房里有的就行。”
这下子王善保家的与秦显家的互视一眼,她们都是没想到小厨房竟然还有这等敛财的法子。
柳眉接了那五十个制钱,先去记账,然后去墙上取了半爿风鸡下来,浸在水中略泡,打算待会儿上锅蒸软,随后再下油锅将表皮炸脆,便是一件配粥绝妙的小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