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一切发生，那人竟然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对林琰的探究又浓了几分。
人群涌来时浩浩荡荡，而剑雨落下后，所有人都疯了一样逃离。
不用去试图抵抗，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刻在灵魂中的求生本能告诉他们：不逃，只有死路一条。
林琰下手虽重，但也有个度，那些只是围在碧空山外、没有出过手的人并未受到波及。
但也少有人能保持平静。
这种剑意……大乘期的剑修。
怎么可能？
无数人苦心修行数千年，也难寻大道。眼下随随便便就从石头缝里蹦出个大乘期，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一波剑雨之下，仍有少数漏网之鱼，林琰不想追究。该打的已经打了，再赶尽杀绝未免太过狠厉。
但别人听不见他的想法，一个个抖得像鹌鹑。留下太过危险，想逃又不敢逃。
这时，有人扬声喊道：“求帝君救命！”
林琰顺着声音看去，这人有点眼熟，是先前质问他的灰衣老者。
他有几分实力，勉强保住性命。但侥幸逃脱，难以顾及形象，显得狼狈不堪。
这一声响起，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也不知道林琰会不会再次出手，而在死亡的威胁下，人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活命的机会。
情急之下，那灰衣老者竟是直接把顾朝辞的位置报了出来。
此时再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
林琰隔着几重山，终于见到他迷雾后的真容。
他一身雪色衣袍，肩披皎月清辉，一尘不染。他的神色清朗疏离，如霜、如雪，眼角眉梢俱是冷冽。
林琰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着林琰。
林琰从他如墨般幽深的眼瞳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敌意，敌意深重，却没有半分杀意。
也许是错觉，在敌意之下还有些许怀念。
这感情太复杂，恕林琰无法理解，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他自认从没见过这人，更何况这具身体一直被妥善保存，除了他和竹叶青再无人见过，不可能与谁有过交集。
不过素昧平生，这人内心戏怎么这么多？
但这个调调真是戳到林琰心窝子里。他有个毛病，看上去越是高洁不染，他越忍不住想将人扯下云端。
林琰改主意了。
他再次出手，这次只是试探，并不想伤人。
但是谁敢不逃？
又是一阵长剑出鞘之声，还是相同的招数，不同的是，这次的剑雨是从中心向外扩散。
目标不再是碧空山内的小部分人，而是在场所有修士。
自然，也包括顾朝辞。
然而不等剑阵形成，便有泠泠琴音响起。
大道天音，浩然正气。
顾朝辞浑身气息隐隐与大道相合，似乎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秀色山川，为其形，为其骨，为其神。
第一声，如秋风入松，倦鸟入林，万剑归鞘，刹那间剑阵溃散，惟余万壑松风；
第二声，温软若三春桃花水，涓涓细流圆融无碍，将凌厉剑气尽数化为绕指柔；
第三声，金石之声，裂石穿云，直向林琰袭来。
对方没有使出全力，像是信手拨弦。然而林琰没有趁手的法器，只能并指为剑，以力破之，才堪堪抵消。
竟然是琴修。
林琰做过许多猜测：这人没有剑气，绝对不是剑修，气息也不似武修，八成是精神力修士。
精神力修士如丹修、器修，攻击力大多不强；阵修、符修攻击力虽强，却需要人配合掩护。
所以他才敢这么作。
林琰对他的兴趣又浓了几分。
他活了六千年，也没见过几个能打的音修。修到大乘的音修，更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