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和离的事……”
沈尧心一抖,散出些些不可察觉的失落来:“是哦……”
璋王之乱已定,他和江顾旻确实不用再装夫妻。
江顾旻定定看着沈尧:“你才当了监察尉,这是个没品阶的官,在朝廷里你也不认识几个人,有个皇后之位撑着,那些人会更听你的话。”
“诶?”
“我并非不肯放了你,只是在这节骨眼上,冒然和离,哪怕有镇国公府的名头在,背后说你闲话不愿服你的必定不少。”
沈尧听着这些话,刚刚散开的失落逐渐被淡淡欢喜取代。
“因此,和离之事,我想等到璋王之案解决了再说,你觉得如何?”
江顾旻看着沈尧,话里没有逼迫的意思,眼睛里的期待却满到快要溢出。
沈尧垂眸,看不出情绪:“好。”
心里分明是开心的。
沈少将第一天当差,先去了御监司。
御监司长高凡也算朝廷中坚,为人说一不二,他对沈尧不了解,对沈天保倒是很敬佩——两朝元老功勋卓著,但凡心怀天下的人均会崇拜这样的英雄人物——捎带着对沈家的人也颇为尊重。
沈尧去御监司第一天就受到了全体干事的隆重欢迎,看着小小的御监司门口密密麻麻站满的人,沈尧第一反应是灵均养着这么多人,一年得花多少钱在俸禄上?
一愣神的工夫,这一片的人由高凡领着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沈尧:“……”
这是办案啊还是游园啊?
为图方便,沈尧出宫穿着一身男女皆可的便服,头发又束得很高,远远看去就是个俊俏小哥,走近了又觉得男女莫辨,旁人一说是皇后才能恍然认定是个女子。
便是这样一个性别变幻莫测的人,站在御监司门口被众人行礼,饶他是真皇后也不堪忍受起来。
“这是御监司?”沈尧问。
“是。”高凡答。
“不是御花园?”
“不是。”
“我是来查案的?”
“是。”
“不是来逛花园的?”
“不是。”
“高大人,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搞这番阵仗?”
“……”高大人一片好心全泡汤。
“我是军营里出来的人,不讲那些个虚礼,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日后咱们也算同僚了,唤我沈大人沈少将随你们,只是别再叫皇后也别再行宫礼,不然……”沈尧瞥一眼底下跪着的一帮人,“你们想跪便跪着,我由着你们跪,绝不说‘免礼’,可知道了?”
高凡额头上都是汗,讷讷应是,心想沈将军的女儿果然和沈将军一个样。
朝廷里那些当大官的巴不得属下们三跪九叩阿谀奉承,唯独镇国将军不乐意看人低三下四的模样,以一句“谁再对我搞这些糟践人的礼数便是与我作对”终生免了别人的礼。
军营不同于朝廷,当兵的人待人接物心思简单,下级对上级行军礼表示的是忠心,便是行礼,也必定是腰背挺直不卑不亢,而朝廷和宫里行的下跪礼表示的则是为奴为婢的自贱心,卑躬屈膝倒失了骨气。
因此民间话本里反派得逞后总要让前上司跪地对自己行礼。
沈尧看不惯这些,顺口一拦,却意外得了御监司的民心。
沈尧进了御监司,先看高凡给的案宗,璋王逼宫事件记录倒和那晚无差,只是此外再无信息。
“就这些?”
高凡点头:“就这些。”
“那么多反贼被抓进来,就没一点口供记录?”
高凡一张严肃脸,拿出另一本案犯死亡记录,沈尧翻开一看,最近记录均是西南叛军,足足十几页。
“他们都是入了御监司之后死的,看这儿……”高凡指指尸检记录,“均是毒发。”
沈尧看着那毒的名字,皱眉:“七日散……”
七日散也不知道是哪个愤世嫉俗的恐怖分子配出来的,白色粉末,虽不溶于酒,但若和酒混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底下是酒渣还是毒|药。
此毒见效不快,用下后慢慢侵蚀五脏六腑,直至毒发身亡。
既然这些士兵是入御监司之后才毒发,那必定早就中了毒。
高凡在一旁补充:“沈家军的探子说璋王造反三天前,西南军营里确实有过一场酒会,但多的消息,也没了。”
酒会什么的,沈家军营也常办,要么出征前,要么得胜后,造反前喝个酒确实没什么疑点。
沈尧又翻了翻死亡记录:“那么多西南军,就没一个活下来的?”
“倒有一个。”
“谁?”
“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