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澈微微后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被南条爱实用夹着泛着金黄色泽的雪花牛肉的筷子堵住了。
微醺的南条爱实抬抬眼眸：“快吃饭，我已经让真冬来接我们了。”
上杉澈眨了眨眼，吞下牛肉后见到南条爱实微怔，然后无奈改口道：“真夏。”
一时间，二人之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氛围。
一旁的璃璃子则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正专心致志地研读着刚刚那份PDF文件，能分出一丁点儿算力吃肉都算不错了。
半小时后。
吃饱的上杉澈二人和并没有喝足的南条爱实站在门口。
“我就不去横滨了。”璃璃子的视线被远处缓缓驶来的熟悉的面包车吸引，她继续道，“我还要陪在瑠奈身边教她基础纳灵法。”
璃璃子不经意地摆摆手：“上杉君你多加保重。”
“死不了放心。”
上杉澈完美地学来了璃璃子的吉祥话发言。
嗤嗤嗤……
伴随着一阵渐弱的发动机沉闷响动，战痕累累的老旧面包车停在了三人面前。
“南条大属，上车吧。”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静间真夏那张带着少许苍白和黑眼圈的瘦削面庞。
静间真夏的眼眸微微转动，然后露出了些微惊愕的表情。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璃璃子和上杉澈。
静间真夏浅笑，朝二人打着招呼，却不复以往的活力：“好久不见。”
璃璃子点点头：“好久不见，真夏。”
上杉澈则没有回话，他凝视着穿着特事处文员制服的静间真夏，在心中感慨了一声真像啊。
他还依稀记得第一次在学校食堂见到对方的模样——大大咧咧，阳光大方，十分自来熟却又不失细心。
但眼前的静间真夏，比起那时候的她自己反倒更像是上杉澈第一次见到的静间真冬了。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副职场人沉默寡言的干练气质。
“寒暄就等到下次吧。”南条爱实拉开车门，“上杉君，上车。”
跟在南条爱实的背后上了面包车，坐在座椅上正准备系安全带时，上杉澈才发现本该放着安全带的地方空空如也。
再定睛一看，上杉澈便想起了这是他上次扯断了坏掉安全带的座位，零星的线头还落在断口里呢。
上杉澈一阵无言。
感情这车是修到能动的程度就好了是吧。
他换了个座位，朝着喝得颊侧微微红的南条爱实问道：“南条姐你都成荒川区的门面了还开这么掉价的车？”
“掉价？”
南条爱实指了指后备箱处：“她们几个天天在赶路的时候待在后边玩，已经让这车沾染了不少气息，再怎么说也能防止等闲魑魅魍魉靠近。”
“要是就这么换了，还得专门请精通天文道和雕刻的阴阳师来镀上咒文才能做到一模一样的效果。”
上杉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幽深的阴影中，已经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濡鬼和日和坊一大一小两式神正乐此不疲地玩着猜拳。
片刻后，二者头顶跳出标识。
——【濡女（三星）】
——【日和坊（二星）】
濡鬼已经变成濡女了么……怪不得外表变化这么大。
后备箱的空位中，已经将散乱黑发全部整齐地梳到脑后的濡女套着贴身的修长白衣。
苍白的面容精致到仿佛是由TPE材质捏成的娃娃，她紧紧地靠坐在车的角落，蜷起双腿，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一样。
乍一看，完全是个社恐的阴郁系大美人。
日和坊的尺寸则变大了一号，衣裙靛青，比起晴天娃娃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小人儿了。
两个式神注意到了上杉澈的视线。
濡女的身子蜷地更紧了，想要就这样装作没看见地糊弄过去。
日和坊则先在空中画出了道爱心的轨迹，紧接着又拉起十分不情愿的濡女的手一起朝上杉澈比了个心。
看看人家的式神多懂事！
反观二尺大人，就只知道猛吸他化身四尾狐后的尾巴，屡教不改。
上杉澈露出一抹笑意，回过头问道：“南条姐，你的几个式神是走什么路子的？”
南条爱实闭着双眼，声音淡淡传来，
“命契，一种比较少见的路子。她们的突破与否和我高度绑定着，所以无需很多外力的辅助。”
“——等到我突破了之后，她们自然而然就很容易突破了。”
南条爱实：“但同时，她们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也同样会受到相应的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话一出来，上杉澈便明白为什么南条爱实说走这条路的人少了。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阴阳师来说，式神折损都是常有，且几乎不可避免的事。
在最开始契约的式神陪伴着阴阳师走到最后的例子，不说十分常见，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因为从最开始阴阳师契约式神的目的，就是为了可以让式神做到一些自己无法做到，或者不方便做的事。
关键时刻，阴阳师操纵式神来抵挡致命伤也是常见的事。
——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上杉澈点点头，将二尺大人也从地藏像中放了出来。
“二尺大人，你也去和她们俩玩……”
“popo！”
刚一出现，二尺大人就像是炸了毛那样紧紧缩入上杉澈的怀中。
她埋起脸，浑身颤抖，
“po！澈大人这里是哪儿怎么有这么多吓人的气息！”
上杉澈惊愕地眨了下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尺大人怕成这副模样。
之前见到雪女的时候她不也挺平静的吗。
他轻轻地拍着女孩头顶的白帽子：“别怕，旁边都是友军。”
友军？
二尺大人瑟缩着抬起小脑袋，先是见到了眼神幽幽，无言盯着她的濡女。
接着低头，感受到了车内无处不在的视线，那是正不停涌动着仿佛随时能将她一口吞下的深邃阴影。
这……这居然都是友军吗？
二尺大人干干地笑了两声，然后见到小巧的日和坊慢悠悠地飘到了她的身前，散发出暖和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