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姐姐看来,皇后怀孕是真是假?”赵良娣端庄的面容上一副疑惑的表情。
陈夫人抿了抿宫娥送过来的蔷露菊花茶,回头睨了一眼四周垂首而立的宫娥,遣退下去。等宫娥全部退下了,她才放下茶杯,探过头悄声说:“妹妹想想,那九岁的顽童如何怀孕,怕是太后出的主意罢了,皇上身体不好,他们吕家想找个继承大统的人而已。”
“可是如何也瞒过了皇上?”赵良娣仍是未解,一双蛾眉蹙得紧。
陈夫人用手指比了比建章宫所在的南面,轻蔑的说:“太后手腕凌厉无人不知,皇上自小就怕她,稍加威胁自然就服了。”
赵良娣唬的面露惊恐之色,捂住了嘴巴,许久后惧怕的说:“姐姐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仔细被人听去,太后她不会饶了我们的。”
陈夫人愤愤地说:“本宫怕什么?原以为本宫必然入主未央宫,谁知那吕家欺人太甚,摆个孩子坐那里,本来没有子嗣已经够惨了,如果再没了地位做依靠,你以为她会让我们好过么,如果有一天皇上的身子撑不过了,恐怕我们只能殉了,不然必会受她们揉搓。”
赵良娣听到子嗣两个字兀自心痛,如果有子嗣……就可以像代王太后那样远离着危机重重的后宫吧?
高祖的子嗣只要有分封属国都可以接母亲去那里居住并奉为太后,只是因为太后悍妒跋扈,能到这样荣幸的也只有代国太后薄姬一人而已。据说当年她切掉自己的右乳献给皇后吕氏,表明自己没有争宠之心,才在后宫得以生息,代王分封后她被接出皇宫居住。至于其余高祖的嫔妃则全无好下场,如齐王的母亲被毒死、如赵王母亲戚夫人被做成人彘,后宫见者闻者无不骇然。
赵良娣幽幽的说:“算了,如果能平安过日子,不给家人带去灾祸,就这样了此残生到也是好事。姐姐不要想这许多。”
陈夫人:“怕什么,看皇后她能撑多久,后宫里都非善类,怕是有人比我们更眼红呢。”
莫非…?赵良娣为怕牵连不敢多问。端了茶杯来喝,堵住自己的嘴。
谈话就在两个人各怀心思中结束。
我悄悄地绕过后窗的竹林,无声的从小路走出毓华宫。
在我和锦墨从毓华宫出来时,遥遥的看见殿内的宫娥门也随即被遣出远离,我心一动,让锦墨先去广福殿,我则抄小路环回后窗,却听到这样的对话。
我嘴角翘了翘,陈夫人似乎比我想的聪明了些,能猜出太后同圣上的意思。只是这样的心浮气躁,不等时机就先亮出了心思如何在深不见底的后宫生存继续生存?看来不足为俱。
嫣儿至那日见到王美人肚子起,开始不再理会我们的所作所为,任由摆弄,每日里只管读书,厚重的竹简磨得手指起了水泡也不放下。
我按月份给她添加垫在衣服里的棉絮,看着折腾下的嫣儿满脸虚汗,身上也有了些湿热的疹子,心疼万分,万般无奈下也只能希望冬日快些到来,嫣儿好少受些闷热之苦。
转眼到了一月,连续几场的大雪罩上未央宫,满目间雪白的晶莹清冷,晃得人眼疼。四处是太监宫娥们清扫残雪。
屋内暖炉烧的霜炭噼啪作响,烘的整个大殿如同旭暖拂面的四月春日。大瓶的梅花苍劲有力的盛开,或珠苞尚裹,或纤弱绽放,幽幽的散发着香气,我索性灭了正燃着的净渺檀香,怕它抢了梅花的气味。
嫣儿依旧如常,挺着肚子歪在榻上看书,小嘴一张一合的轻读着。
我无奈的抢过竹简:“嫣儿,该吃饭了。”
她并不出声,只是木然的随我到膳桌旁坐下。只是就近吃着面前的脆腌冬笋,远处她喜爱的糟酿鹅,翡翠鲜虾动也不动。
我无奈的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不辨滋味,劝也劝不得。
正在左右为难,团凤盘牡丹花的门帘被掀开,圣上上抬步迈进,笑意盈盈走了过来。
出风的白貂皮的风麾,白色的团龙棉袍,映衬他的脸色越发的白净无血色。
我连忙拉起嫣儿见礼,嫣儿只是寻常的福了福,我则大礼跪拜。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常来常往的,总是拘这些礼很是没趣。”他拂了拂袖,伸出手,示意让我起身。
我听命起身,不敢对视他的双眼,于是低头走过,叫锦墨去准备圣上上用的箸碗。
圣上拉过嫣儿,摩挲着她的头发,发现嫣儿一脸的别扭,再看那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肴:“怎么?嫣儿闹别扭,不肯吃饭?”
嫣儿憋着嘴,眼含着泪珠滚来滚去,强忍着不让它们滴落。她回头撇了我一眼:“她们,她们都不让我出去玩。”
“所以就生气啦?”圣上宠爱的揉搓着嫣儿的头发。
“这样吧,嫣儿把饭吃了,朕带你出去玩。”圣上用手指头刮着嫣儿的鼻头,淡笑着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