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开大些,不会有风的,我穿的扎实。”我哀求道。
她有些不忍,又有些为难,只将那窗缝略大了一指。
我笑着,慢慢躺下,遥望着窗外的银白。真美,棉柔的雪,轻盈飞转,旋着圈的舞动,有些清冷,有些优雅,让人生怜。
长吁一下,还在惆怅,刘恒身影悄然闪现。
白色的风麾,白色的长袍,白色的冕冠。
这一身的白色看得我胸口一窒,指尖有些抖动,只是望他,默然等着那悲痛欲绝的答案。
“圣上驾崩了。”刘恒声音低哑,神情疲累。
身子晃了晃,强制自己定住。我低头,蕴着泪水。
白衣似雪,文雅孱弱的他,善良无助,用情至深的他,我回忆着往事中有关他的点点滴滴,却总记不清他的容颜。凝着眉,狠狠的想,拼命睁大着双眼,依然寻不见痕迹。泪水空然滴落,濡湿身下的被褥。原来心中百般的惦念,也不过尔尔,只在牵挂一个模糊的身影,锥心的刺痛猛然袭来,我手脚冰凉,不住的颤抖。好像最宝贵的东西被人偷走了般,哀伤痛恸。
这世间原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再怎么刻骨铭心也会被时间抹平了伤痕,而当事的人却浑然不知,还捂着那块柔弱宝贝着。
曾无数次宽心安慰过自己,我不曾遗忘,所有的一切一切不过是现实所逼,我只是把他藏在心底,不予人看,而此刻真相血淋淋的揭开,才知晓伤入肺腑,寒彻全身。
“漪房,本王现在需要你。”刘恒的目光充满怜惜,第一次开口直呼我的名字。
我迷茫着抬头,懒得掩饰自己满眼的伤痛。
他走到近前,将我双手覆住,一股温暖传递过来,我愈加放任眼泪恣意汹涌。
“汉宫三日前宣太子刘恭即位,张氏为太后,吕后为太皇太后统领朝政,吕家现今已经把持朝政,但朝中门阀世家唯恐外戚干政,朝堂易帜,纷纷暗中支持诸王起兵造反,而诸王也怕吕氏痛下杀手,准备兴兵勤王,清除吕家外戚,只是苦于军中无人,不敢贸然动手。如今我们进退两难,真如同鱼肉,任人宰割。”他说的极慢,平缓之下掩盖着千钧一发的紧张。
我停止哭泣,有些恍惚,十一岁的太后,一岁的圣上,纷乱的讯息充斥着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片刻,深吸口气,定住心神,放出声音:“代王准备如何应对。”
他的眸子清冷,神色肃杀,狠然说道:“与其待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那杜将军和周相怎么说?”我心一动,接着问。
问及至此,刘恒显得有些不耐:“周相总是胆小,只一味的劝阻,说什么吕太后不会对代国施以毒手,还说让本王上表,恭贺新帝登基,就可免一难。”
我思量一下,又问:“那杜将军呢?”
刘恒有些负气说:“他说代国兵不精,马不壮,若是出兵勤王,没有一丝胜算。”
我整衣拢发,摇晃着爬起身来,跪倒在床榻上,对刘恒方向叩拜:“恭喜代王,代王仁德才会有两位贤臣胆敢谏言。”
他有些不解,蹙眉看我,等着下文。
“吕氏妄图夺权,必先除刘氏子孙,这倒是没错。只是代王要知道,此事未必是现在。新帝虽小,却是刘氏朝堂象征,天下臣民莫不拥戴。吕氏如若此时动手,必属造反谋逆,天下臣民人人得而诛之。并且吕太后虽然强势,却也企盼孙儿江山稳固,定不会支持吕氏众人覆灭汉室,这样一来,吕氏一族既无出师之名,又无出师之能,他们才不会轻易动手。”我娓娓道来,依着对吕太后心意的了解来猜度。
“那他们何时才会对代国下手?”他有些焦躁,眉头紧蹙低声问道。
我肯定的说:“这个嫔妾并不知晓。但绝不是现在。周相说的对!”
刘恒紧张的情绪有些放松,旋即又问:“那如此该怎么办?”
“周相的谋划周详,代王不妨依照去做,写上一封恭贺新帝登基的表书,要写得越谦卑越好,代国方能逃过此劫。”
他斟酌半晌,再回首时眼眸中已带有无限赞许,拊掌开颜一笑:“好个栋梁之材!”
此时我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显露失言,再加上刚刚的悲伤过度,软得擎不住身子,轰然倒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