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忙起身,先对她深施一礼,又起身去为她们整理座椅,那婆媳看了,惊的说不出话,面面相觑,顿在那里进退不是。
我笑着,上前搀扶周夫人的臂弯说:“老夫人莫要奇怪,嫔妾一直敬重永安公刚正不阿,为代国尽心尽力,公务从不苟怠。无奈宫中内外有别,不得有这个机会表示钦佩之情,如今见了夫人就由心而行,您受了也是一样的。”
光禄大夫夫人见婆婆已经被我搀扶着坐下,她却执意与我拜礼,三叩,九拜,做的中规中矩,一丝一毫也不曾缩减。
我站着受礼,等她礼毕时也一把搀住:“光禄大夫夫人又何必拘这些表面功夫,嫔妾烦劳夫人了。”
又是一番谦卑礼让,她也小心谨慎随婆婆坐下。
我坐在上位,端看下方婆媳二人,她二人只互相看了看,却是低头,谁也不肯先行开言。
轻笑一声:“永安公身体可好?代王一直想去亲自探望,无奈朝事繁忙总脱不开身,错过了就耽搁下来,还请永安公能够见谅。”
周老夫人面容尴尬的笑答:“老身惶恐,我家老爷身子骨硬朗,一点小事怎能劳烦代王和娘娘惦念,如今老身和媳妇进宫探望娘娘的事,还请娘娘不要与别人声张。”
我抿嘴一笑,果然如此。周岭为人刚正不阿,个性又极其倔强。想他在修建陵寝事上被刘恒拂了面子,一意认为刘恒该登门赔礼,不肯服软。如今看来周氏婆媳应该是背着他来的,所以才会如此谨慎。
“老夫人也不必为这些小事担忧,此事本宫心里自然有数。今天前来咱们就话些家常,不说其它。”我安慰她说。
此时周氏婆媳满怀的心事,嘴上只是嗯啊答应,却不主动与我说笑,我搜刮了肚子里的话头,只是片刻都被她们冷掉,无奈之下,我只得深坐,再也不肯搭言,端看她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一时间殿内空荡荡的寂静,没有半分声响,冷得人心惊。
周夫人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看了一眼婆婆又低头思索一番,一个咬牙起步上前,重重的跪倒在地,叩首后道:“妾身让娘娘笑话了,只是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如今公公久病不朝,外间坊里都是议论纷纷,说周家得罪代王,怕是不久矣,妾身外子也倍受此谣言困扰,无所适从。人家都说娘娘能决定生死,今日妾身与婆婆进宫就是为了和娘娘讨句实话,与性命是否无忧?”
哦?原来为此。那日刘恒为了让周岭好生安心养病,别再闹事,只说如果再次寻死就地满门抄斩,过后他却忘记了该收回的禁令,惹了太多的谣言,可见君无戏言,只一句话就让朝野上下显现了本色。想来现在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这对婆媳也是实在被逼到无可奈何才胆战心惊的瞒过了周岭进宫来问我句实话。
低头想了想,这事颇为棘手。如果只是在这里轻易答复了她们,于周家未必能够得益,不如……,我淡然笑笑:“周夫人请起身。说到底,这事毕竟是朝堂上的事,而嫔妾身处内宫,实在无能无力。不如待嫔妾问过了代王再与你们相告如何?”
周夫人当然对此话难以认同,她认为我是在推托,只不过是换个法子想治周家于死地,却还要卖个人情给她。她抬起双眸,冷冷的说:“娘娘莫要推托,如今您的影响代国内外无人不知,就连代王也是听由您说了算!如果娘娘不肯为妾身公公、外子说句话妾身也不敢勉强,只是不要唬弄我们一介愚蠢妇人。”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带着愤然,拂袖起身。
我听罢,面无表情,灵犀则在一旁大声断喝:“大胆,还不跪下?这里岂是容你撒泼的地方么?”
周老夫人见此,抖着身子下跪,满鬓银丝的她拼命叩头,嘴里迭声告罪:“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媳妇不懂事,老身替她给您赔罪了!”
我出神片刻,起身走到周夫人面前伫立,冷笑着看她:“夫人说的很好,嫔妾的回答果然都在周夫人的算计当中,既然你已知道无用,还进宫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