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姑也匆忙塞了几口白馒头,随后把东西收捡下去,便带着魏子凌往慈寿宫去了。
今天来得甚早,灵堂里除了魏子善没别人。
魏子善看一眼魏子凌,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错愕,很快便回神继续手上的事情,自从那天被魏离欣慰的肯定之后,魏子善便把给太后守灵这件事情当成了头等大事,无论多累,他一定是第一个到慈寿宫来的,忙前忙后,一定要事事亲自经手才行,对此魏离也很欣慰满意,这几年魏子善越发有大皇子的风度,在兄妹和宫人们嘴里的口碑都很好,连带着朝臣们也时时称赞大皇子风度翩翩,智慧超群,颇有魏离当年的风范。
但魏子善总觉得还有另一层缘故是因为魏子凌进宫的事,他能感觉到魏离对自己的那种疏离和不喜欢几乎都转嫁到了魏子凌的身上,反倒是和他话多起来一些。
不过不管是为什么,魏子善都很重视珍惜魏离给的每一次表现的机会,他一定要做到完美,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慢慢挽回自己在魏离心中的地位。
他太在乎魏离的看法了。
从小便是,渴望父爱,这一点上,他和魏子凌倒是很有共同之处。
魏子凌默默跪在最后边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魏子善一切摆放准备妥当后,很快嫔妃也陆陆续续到场,魏离不是最后来的,他昨夜宿在凤羽宫陪虞澜清,过来的路短很多,进门前魏离就注意到了门边魏子凌的背影,脚下的步子缓了半步,随后看向迎面过来的魏子善,听着他细数太后下葬的事宜,一并往最前面走去。
魏子策是在魏离之后来的,洛文茵的位置在前边,他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今天偏要跪到魏子凌身边,惹得魏子凌撇眉看他,一脸的不耐。
一看魏子策的表情,魏子凌就知道他肯定没憋着好屁,慈寿宫里不想争执,他爱跪就跪,惹不起躲得起,魏子凌默默又往旁边挪了挪,表明了自己不想搭理魏子策的意思,魏子策偏要装着不懂,也跟着魏子凌挪了挪。
“做什么?”魏子凌压低了声音,再贴过来,两人都快要挤在一起了。
魏子策挑眉笑,一脸的八卦嘲弄:“听说昨晚你跪到皇母后宫门口去,非但没进去,还惹了父皇好一顿火?”
他倒是消息灵敏,如有神通,旁人都还不晓得的事,他转眼就晓得了。
见魏子凌不说话,脸色更难看了些,魏子策便晓得这话是真的了,多年招惹魏离,身为宫里被魏离责骂责罚次数最多的皇子,魏子策露出一抹甚是欣慰的表情来。
魏子凌挺牛啊,这才做皇子几天呀,一应赶上太后离世,皇后吐血,被魏离又打又罚一系列的事儿,他在魏子凌跟前哪敢称什么克星,旁边这位二皇子,那才是名副其实,众望所归,担得上‘扫把星’三字的人。
这事原本是魏子凌自己压心底的事儿,骤然被魏子策这般嘲讽的指出来,魏子凌心坎疼得很,却又辩驳不得,怕自己接话反而吵起来,干脆沉默不语,也不再看魏子策。
魏子策哪肯消停,先前的帐可还没算清楚,他瞥一眼前方上香,专心致志诵经的魏离,猫着腰就往魏子凌面前凑:“要说大哥哥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你同大哥哥是有些相似处的,你说得是哪位神仙那般大本事,才叫你能一入宫便出这般多变故?皇母后都吐血了,你还敢往里闯,啧,真不晓得父皇心尖尖上放着的便是皇母后么?你这孤煞体制要是闯进去,别惹得皇母后本要好了又更严重了,我要是父皇,也断是不让你去的。”
魏子策一张嘴巴巴个不停,看着魏子凌隐忍得发抖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心头爽快,他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照我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吧,挨了父皇那通训,后边可还有你受的呢,我劝你一句,最好别在父皇跟前冒了头,免得父皇一瞧见你,嚯,火气又上来,白挨一顿板子。”
魏子凌把衣角攥在手心里,揉成一团皱巴巴的,他抬眼横了魏子策一眼,双眼通红,俨然是要憋不住了,魏子策瞧他这凶狠样子,跟要咬人的狼崽子似的,楞了一下,嗤了一声,跪得稍微远了些,慈寿宫灵台前,魏子凌敢干嘛?他可不怕。
咽下怒火,魏子凌闭上眼睛深吸好几口气,他原以为,做了皇子,便什么都好了,如今看来,身上的痛楚依旧有,心里边的折磨更多,倒还不如不要进宫来,在外头尚还能拿拳头说话,谁也别想好过了。
进了这宫墙,每个人却都只教给他一个字:忍。
莫师太口中说的皇宫,和他如今经历的皇宫,完全不一样,憧憬与现实的差别,不是一丁半点。
魏子凌自认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忍的极限,方才魏子策那番话咽下来,魏子凌便晓得自己还有可以下限能开拓开拓。
果然,经历是磨练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魏子凌收回眼神,话也不说,人也没什么动作,魏子策瘪嘴,觉得甚是没劲,之前那副蛮横样子哪儿去了?他要是稍微声音大些便好了,魏离定然注意到,有他好看。
可惜了,居然忍下来了。
魏子策恹恹的离魏子凌稍微远了些,他之前想去皇祖母膝下养着,如今皇祖母没了,倒是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跟在谁身边也没什么差别了,洛文茵对他还算百依百顺,和怡母妃关系也甚好,思来想去,也算是最好的人选。
他可不想闹到最后和魏子凌一样散养着,往后册封,能落个什么?
这般想着,心里又舒服了几分,魏子凌没瞧魏子策,是以也没看见他表情微妙的变化。
每日的跪拜免不了,但时间也不会太长,魏子凌素来是魏离走了才走,今天却被魏子策聒噪得脑仁儿疼,见已经有嫔妃离身,也跟着出去了。
本想着终于能清净一会儿,谁知道魏子策是属狗皮膏药的,自己都要走出慈寿宫的宫门了,这家伙居然追了上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