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什么能,你自己能看到伤口?”蔺如风伸手戳向尚未结痂的伤口,冷笑道,“这伤,离完全长好还差一大截呢。”
“老爹,您咋能这样啊!”蔺晨嚷道,“别总惦记着给您儿子下套啊。”
“蔺晨!”梅长苏左右为难,想了半天,才犹豫地规劝道,“别这样,蔺前辈是为你好。”
“才怪!”蔺晨呲牙咧嘴地蹦出一句,“老爹巴不得我多受点苦……!”
“怎么可能!”父帅对他严厉,是为了他在战场上少受伤,蔺前辈亦是如此。
“老蔺,别紧张,令公子的伤口不用缝,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全部结痂了!”凑上前的晏大夫摸着胡须,沉声道。
“……!”梅长苏、蔺晨。
“哦,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蔺如风强辩道。
“唉。”蔺晨一手支着头,无奈地叹气,又似不经意地道,“老爹,我在金陵寻到用曾炖梨砸到我头的那户人家了。”
“……晨儿,今年的榜单排好了吗?什么时候放榜?”蔺如风绕过蔺晨的话,不经意地发问。
“排好了,在您的房里搁着呢,放榜嘛,在八月十五前即可。”蔺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心底则暗忖道:嘿嘿,老爹,我就知道,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晨儿,好好养伤,今年放榜的事情就交给老爹我了。”话音才落,蔺如风已从房内飘然跃出。
“……”看向已绝了踪迹的蔺如风,梅长苏一脸茫然。
“晏大夫,蔺晨的伤真的不用缝吗?”隔了半晌,回过神的梅长苏才小声地问道。
“外伤只要蔺公子消停点,不胡闹,十来日伤口就可痊愈。内伤,嘿嘿,养上个小半年亦是无忧了。”晏大夫收回搭在蔺晨腕上的手,冷笑道。
“老晏,别揭我的底啊!”蔺晨挤眉弄眼地道,“怎么说你都是我世伯。”
“我没你这个世侄。”晏大夫瞪眸,没好气地道。
“呦,长苏,赶紧帮我说几句好话!”蔺晨扯着梅长苏的衣袖道。
“啊,噢,晏大夫,你看……!”
“宗主,您顾好您自个儿就行,蔺公子可比您健壮多了!”晏大夫草草行了礼,冷哼一声后,一甩衣袖,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屋子。
“宗主,您,晏大夫,他……!”与晏大夫同来庐州的赤炎旧部名叫肖宏,是被聂铎寻到后救下的,原为主营传令兵。
“有我在,长苏能有什么事?”蔺晨努嘴指向屋外道,“别杵着了,赶紧帮你家宗主把晏大夫给追回来呀。”
“噢……!”
“肖宏,追不回来就护着晏大夫回岳州。”梅长苏跟着喊道,“暗卫均已回到庐州护在我身侧,你等莫要担心。”
“是!”
“长苏,你也别愣着啊,赶紧上药,我还要画美人呢!”蔺晨揉着肩头叫嚷道。
“……!”梅长苏。
金陵
“阿虎!”
“阿虎!”
“阿虎!”拎着一条鲜活大鱼的萧景琰,在一处破落的院落内大叫。
空寂的院落,
没有任何声响回应他。
第三天了,前日埋在枯叶堆里的鲜鱼已开始散发恶臭,他还能对自己说,阿虎出去觅食未归吗?
萧景琰颓废地跌坐于地。前日他练兵归朝,交付圣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市集买来鲜鱼来到了昔日的帅府。
秋风瑟瑟,让原本错落有致的院落倍显凄凉。
花败了,树枯了,井塌了。
往昔跃于枝头、墙头的阿虎亦不知去向。
“小殊,水牛很没用,护不住你,连阿虎也照顾不了。”萧景琰自嘲般地笑着。
赤焰卷宗他看过。兵符、书信还有从景禹哥哥府邸搜出来的龙袍。
为什么?
萧景琰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就如他想不明白,七万赤焰精锐之师怎么会被谢玉所率的十万西境大军全数歼灭。
谁能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在他出访南海国之时,金陵发生了什么,北境发生了什么?
相似的马车,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暗厢?
答案是不。
车内暗格一十二处,利用车内各项摆设藏下茶盘、棋盘、笔墨纸砚、书册、坤琴、洞箫、食盒及三人的行装,还有……
“喵!”阿虎难得安分,安安静静地窝在梅长苏脚边打着盹。
“长苏,你累不累?”策马缓行一段时间后,蔺晨把马绳交给了赶车的小肆。揭帘而入的他便见梅长苏又在捣鼓着车厢的暗格,于是开口道,“都说了你若喜欢就拿去用,还捣鼓什么呀。”
“这辆马车不是你设计的。”梅长苏在矮桌上轻轻一碰,矮桌从左右两侧缓慢移开,寸高的棋盘慢慢升高凸起。高出矮桌寸许的棋盘两侧各有一耳小巧的铜环,拉以铜环,半寸高的抽屉随之打开,两侧分别放有黑白两色棋子。
“嗯,这是庆林设计的!”蔺晨大方地承认,扇柄敲了敲一头的木柜,木柜应声而开。取出茶炉、茶盘的蔺晨理所当然地把茶具往梅长苏面前一放,道,“说起来,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得,回头去看看他。”
“庆林?”蔺晨的朋友吗?能让蔺晨记下并挂在嘴边的,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吧。
“要不要一起去?”蔺晨突然问道,“他机关术的造诣远在我之上。我只会破与仿,他却能从一种机关暗格中琢磨出门道,研究出数种。”
“可以吗?”梅长苏满是欣喜地道,“他不会介意吧。”
“没那么容易。”蔺晨叹气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带入药王谷,但庆林、朱砂所在的断情谷,有好几处我是靠轻功硬闯的……!”
“……!”梅长苏:断情谷?
“别那副表情啊,不是我破不了庆林的机关,而是破起来太麻烦,所以……”自知说漏嘴的蔺晨,忙解释道。
“……!”蔺晨。
“蔺少阁主又做了什么事儿让人防贼般防你!”冷笑一声,却还是将刚泡开的茶放入蔺晨手中。
“……!”蔺晨接过茶,难得地苦笑道,“也许吧,但还是放不下。两人总归是我朋友,我本打算闹完金陵就去看看他们两人,岂料横出班逸春的事儿……”
少见的落寞和无助落入梅长苏眼眸,梅长苏幽幽一叹,遂看向蔺晨,带着几分忐忑,认真地道,“蔺晨,待江左盟有资格做上琅琊榜首,你在外有了什么事端,可愿回到江左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