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弟弟,都死了?爹爹呢?
涔涔嘀咕一句,揭开墨莲塞给她的提篮。
提篮内有数种吃食:梅花做的烙饼、桂花做的甜糕、还有梅干菜馅的烧饼……
不错,能交差了!
涔涔撩起衣摆蹲下身,将吃食尽数放进自己的提篮里,抬头望向巷尾:她叫墨莲?
回到曲府自然过了时辰。而到曲家已有两个月的明德,终日吃吃睡睡诸事不问,却比昔日多了一个习惯:听书。
当涔涔提着竹篮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正想着该用什么说辞让茯苓去给他弄份萝卜丝饼来。
“涔涔啊。”明德示意茯苓接过食盒,笑吟吟地道,“挨骂了?”
涔涔吸了吸鼻子,把头撇向一边。
“觉得委屈了?”明德接过烧饼咬了一口,“你知不知道如意打发了十来个家仆去找你?”
涔涔:小姐……
“跟了她这么多年,不明白如意口硬心软吗?”明德轻声道。
在你来之前小姐才不舍得骂我们呢,涔涔腹议一句,垂首道:“少爷教训的是,涔涔知错。”
“烧饼铺子请了新伙计吗?”明德嚼着烧饼,问。
“是……,少爷。您,您吃出来了?”涔涔一惊,小声问道。
“嗯,到底是生手,口感差了不少,这阵子不要去买了。明天换东街张家的萝卜丝饼吧。”明德丢下咬了几口的烧饼,悻悻地道。
东街张家?那不是要走好远的路?涔涔垂首,却不敢流露丝毫轻慢:小姐说过,如果再犯,再犯……
偷偷地打量了下眼前的人,涔涔没由来地厌恶:这人好生讨厌。
“你回吧,少爷要休息了!”触到明德递来了眼神,茯苓指向门外。
“是,涔涔告退!”涔涔随即行礼告退,退出门外的她松了口气:这人不仅讨厌而且可怕,一双眼睛能把人看穿!
“少爷,她走了!”茯苓合上门,行至明德跟前躬身道。
“尝尝!”明德掰下一块烧饼递至茯苓手中。
茯苓双手接过,嚼了几口,皱起了眉头:“少爷,这烧饼要比胡记的味道好……”
“嗯!”明德颔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难怪梅宗主只肯将你借我,你真是个优秀的孩子。除去天资,不卑不亢的性情也叫人喜欢。且你之前的主子待你很好,故而你的见识远在同龄人之上。”
“是,我家少爷对我很好!”茯苓应道。
明德垂首,他明白茯苓这句中的少爷是尚春堂的少东家:沐蔺晨。
他轻叹一声,靠上床榻、微闭着眼,暗忖:手艺那么好,为什么要跑去做小工?
难道……
一股恶寒突然向明德袭来,一阵晕眩后,他淡淡地道:“茯苓,明日去药铺取药前,先去胡记烧饼铺买个梅干菜馅的烧饼尝尝,如果是原先的味……让药铺的掌柜派人盯紧涔涔。”
“是。”
涔涔要是说了谎,是这丫头的本意,还是曲如意的授意?亦或是曲家其他人的……
曲家亦是非之地啊。真怀念在尚春堂的日子,虽然梅宗主和沐公子总在斗嘴皮子,但他们
两人之间的默契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他们两个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茯苓,刚刚说到什么地方了?”
“荆轲刺秦王。”
“嗯,继续说。”
“是!”
明德惬意地靠在床榻上,手边的矮桌上摆着香茗和茶点,房内的两只炭炉让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再过些时日就是立春了,到了春天一切会更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梅长苏也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他没病,蔺晨却病倒了。
不仅额头烫得吓人,在盖了两条棉被后,那人还发不了汗。
按着蔺晨的要求,梅长苏并没有给黎纲留下暗记。在让店小二请了大夫给蔺晨看过后,他打发了小二代为煎药。
“身为病人,要有做病人的自觉。”梅长苏摇头,将蔺晨的手第三次塞入棉被。
“病人不该大声说话。”梅长苏掖了被角,好脾气地道。
“我要喝羊肉汤,用附子、甘草、当归、生姜炖的羊肉汤。”蔺晨咕哝道。
“你的病能喝羊肉汤?”梅长苏瞪眼,递过一杯白水。
“我是大夫……”不安分的手,再次探出棉被,修长的手指在梅长苏的手心划了又划。
“医者不自医!”
“蒙古大夫病着呢,你得顺着蒙古大夫。”
“蔺晨,你可以再过分一点!”梅长苏咬牙切齿地拍掉了蔺晨的手。
“长苏要乖乖听话!”
回应蔺晨的是半盏已凉透了的水。
拿了银两刚迈出门,准备帮梅长苏买药及羊肉汤原材料的小二,与赶着马车、一路寻来的黎纲打了个照面。
“小二哥,你的客栈内可有年岁在二十出头、相貌俊郎的公子入住?”黎纲忙问。
事先得过小费和关照的小二摇着头道:“没有,你去别家问吧。”
“那离这里最近的药铺在什么地方?”黎纲又问。
“额?”黎纲愣了愣,忙道,“小二哥是去买什么药啊?很急吗?”
“唉,伤寒药而已,只是住客要喝以附子、甘草、当归、生姜炖的羊肉汤。这不,等去了药铺,我还要去另一条街买羊肉。”
他赶巧了吗?黎纲暗喜,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车架,道:“行,你上来吧,我载你去药铺。对了,还有空房吗?给我弄一间,你这店不错,我就在你这里落脚,再去找人。”
“行,我先领客官去房间,稍后劳烦客官驾车陪我走一趟。”
“好勒!”黎纲拖着长长的尾音道。
“黎纲被你□□出来了!”合衣踱步到窗格前的蔺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这下放心了吧。”
“你怎么下床了?”侧头对上蔺晨潮红的脸,梅长苏冷然道,“病人的自觉呢?”
嘴上的言语虽冷,心却是喜的,那一声吆喝,正为他与影卫接头的口令。
“我又没病!”蔺晨晃着脑袋,强调着。
梅长苏冷笑,指向床榻道:“有嘴说人,自己是不是该先做到。”
“你狠……”蔺晨嘀咕了一句,摇摇晃晃地走向床榻,有气无力地嚷着,“叫份姜汤,姜多一点,糖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