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可让人小瞧。
木戊真的信使在看,束中天在看,与他们同行的人在看,先一步离开的杨员外也在看。
“蔺晨,两军交战、不斩信使。”
“省的!”
“尚春堂沐氏蔺晨。”站在甲板上的蔺晨迎风而立,拱手行礼,“足下何人?”
“黑帮三当家薄睿。”来人被一脸的络腮胡子遮去大半容颜,黑眸打量着蔺晨。明明身处几丈之外,薄睿说出的话却似响在蔺晨耳边:“江湖传闻尔等欲寻黑帮麻烦,不知此事可为真?”
“远渡重洋谋个生计,谁想寻麻烦。然,舍弟好胜,容不得杂人挡道。”与来人用内力将话语传至他耳边不同,蔺晨选择用内力扬声,把这话传至十丈以内。
薄睿没想到立于甲板上的年轻人会有如此醇厚的内力,更没想到此人言辞凿凿却让人挑不出错,但他很快回过神,冷笑一声:“鄙人给尔等指条路,可保此行一路畅通无阻。”
“谢过足下的美意,然舍弟性子倔强,只肯走自己选的路。”蔺晨嘻嘻一笑,半真半假地说。
“阁下能代表令弟?”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了薄睿脸色的表情,但声音显然比之前冷上三分。
“莫说知弟莫若兄,就论鄙人站在此处,所言所行便为舍弟之意。”蔺晨冷笑一声,“足下送战帖,我接;足下要投诚,我迎。”
“呵呵。”薄睿朗声大笑,随手一翻,一份红帖向蔺晨所在的方向飞去,“战帖在此,阁下接好了。”
蔺晨拔身而起,一个利落的翻身将战帖攥于手中,与此同时腰身一拧,脚尖在江面上微微一点,又翻回到甲板上。
“足下稍待!”蔺晨朝薄睿拱了拱手,朝戈盛使了个眼色,踏步离去。
舱内的梅长苏轻声一笑,见蔺晨走来,先是拱手行下一礼,才从他手中取走红色战帖。
“水战!”梅长苏看罢,把战帖递给蔺晨。
“三日后?”蔺晨挑眉,“我们到那块儿海域只要一日。”
“嗯,所以他的人才能坐小舟过来。”梅长苏揉着手指,轻声说,“来人什么装束?”
“劲装大袄、黑色的,随身未带兵刃……”桃花眸眯成一条线,蔺晨低声说,“他,没穿鞋子。”
“通知船队,择避风处停航。”梅长苏一边说一边取了纸笺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回帖劳你送一下。”
“应战书?”蔺晨疑惑地问,“兵法上说速战速决,为何要同意他三日后再战?”
“一让舅舅有足够的时间带走林海等人,二让木戊真他们有时间部署,三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派人探营,安排老阁主和素谷主他们的去处。”
“行吧,你慢慢想,我把这玩意送出去。”
送出应战书的蔺晨没有回来,而是去了蔺如风的大船,一上船便将聂铎“踢”回了梅长苏的船,随后不顾舵手的阻止,将大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老爹,素师叔!我好歹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这样坑我好吗?”蔺晨大大咧咧地坐下,冷声问。
“何不将其当作历练?”蔺如风和素天枢正在下棋,蔺如风下了一子后,道,“机会难得,莫要错失。”
“老爹,明人不说暗话。”蔺晨不屑一顾地说,“这回杨员外和你是怎么勾搭上的?”
“啪!”蔺如风弹出一枚棋子直飞蔺晨。
“老爹!”揉着泛红的额头,蔺晨嚷道,“长苏现在的心思在双方交战上,待战事结束后他肯定会想,杨员外为什么会发现黑帮的踪迹,又为何寻你帮忙。”
“这对梅宗主很重要,对你不重要吧。”蔺如风面无表情地说。
“重要啊,他想不通问题就会辗转难眠,这样很容易犯病,一旦他犯病……”蔺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大串说辞才起了头,便发现父亲和素师叔两人的脸色不对,遂垂首敛眉,正襟危坐,“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黑帮潜入江左盟作乱之事,你知道多少?”蔺如风沉声问。
“我不插手江左盟的事务。”蔺晨漠然地道,“仅知道这件事是金双处理的,有伤人,但未出人命。”
“伤口碰到铁器会如何?”
“这……”
“当年我与梅石楠在琅琊山上打了三天三夜,相见恨晚亦是惺惺相惜。临别之时我送他秘药药方若干,其中有一味是用来延缓‘七日风’的。那方子虽然有用,但药方中有几味药不但难求还有毒性,稍不留神便会让伤者一命呜呼,故而,我在交给梅石楠这个方子的时候,千叮万嘱让他用时一定要谨慎。此事过后,我把这方子拿给荀珍看,他认为以毒攻毒过于冒险、不可取。于是我将方子收起,没再向任何人提起。多年后,救下林殊,无意中杨员外提起了梅石楠,提起了此事,也提及了药方中若干罕见难寻的毒物,没想到杨员外竟然记在心上……”
蔺晨思绪转得飞快,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林燮会把药方给别人?”
“会把药方给军医研究。于他而言我是个江湖人,可信,亦要防,毕竟那时候他在做的事情是择君。那个军医叫李灏言,与林巽的关系……兄弟比肩。”
“竟是这样,我还以为杨员外发现了墨竹的踪迹,您才与他联手的。”蔺晨失望地道。
“不。员外听说有人在渔村寻找那几味□□,便亲自去渔村查了,结果查到一年前墨竹在木戊真盘踞的海岛附近出现过,并以每人五十两白银、请这个渔村的十名村民随他远航,说是两年后回来再给每人五十两白银。因他早些年也在渔村请过人,所以……”
蔺晨再也坐不住了,“嗖”地站起来,来回踱步:“他,他真的在东瀛?”
“是!我的猜测没有错。”
“老爹!”蔺晨心悦诚服地朝蔺如风行了个礼,“您是怎么判定他会去东瀛的?”
“大梁周边的诸国你我都走遍了,有他的行踪却没有他落脚的痕迹,所以我才想到他会不会去了海外。再查他过往几年的行踪,发现有那么几年一到冬季他便会失去踪迹,依照风向和水流,只有夷州、东瀛适合在冬季前往。”
“夷州琅琊阁有眼线,只有东瀛……”蔺晨喃喃低语,“所以木戊真被员外找到只是个意外?”
“是!”
“林殊的兵法来自于家族的受教与传承,木戊真对这些了如指掌。可是,长苏对木戊真却一无所知。”蔺晨看向蔺如风,桃花眸透着了然的笑。
“知道木戊真是谁了?”蔺如风未有抬头,沉声问道。
“林巽。”
“既然知道木戊真是谁了,这本册子拿去吧。”蔺如风丢出一本簿册,仍未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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