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的身体有没有复原,只有他最清楚,原先答应过关宝铃的事,我已经间接做到,所以也算无愧于心了。
大亨的十五亿美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换回关小姐的平安呢?萧可冷叹着气,准备离开雀杀阵。
我向雀嘴方向指了指:小萧,你先回去,我到那边看看莲花的图案,如果它们代表的是真正的炼狱之书,总算是拆解别墅后的一大意外收获。到达雀嘴的最快路径当然是踏过雀背,一路走过去,其实也就是八米左右的距离,几步就能迈过去。
萧可冷向两侧的深井望了望,忽然不自觉地连打了几个寒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风先生,我好像觉得这个阵势有些古怪。咱们最好先退出去,免得无意中触犯了奇阵的连锁反应,好不好?
水面上不知不觉升起了雾气,朦朦胧胧地肆意流动着。雀杀阵是处在一个三米深的土坑里,北风无法吹进来,所以雾气很快地就弥漫在我们脚下,没过了膝盖。
你怕了?我笑了。奇门阵法是死的,不经人力催动肯定无法运转,而我对于九宫、八卦的阵势变化了然于胸,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即使阵外有人全力牵引阵势进行攻击,我也能一一化解。
不怕,只是一种怪异的感觉而已,我们的拆解挖掘工作已经进行了一整天,人困马乏,或许该休息一晚再继续进行?萧可冷略带紧张地望着脚下,强装笑脸,风先生,我感觉脚下这只石砌麻雀似乎在微微颤动,总不成它能像真正的鸟儿一样展翅飞翔吧?
潮气越来越重,探照灯的强劲光芒似乎也被潮气稀释掉了一部分,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我只是走到对面去,观察完莲花马上就返回,一定没事的。我知道夜长梦多,如果听任炼狱之书再次失去,只怕自己会后悔死了。况且刚才潜水员已经探测清楚,四方水域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潭清水而已。
我之所以固执地选择了向前走,源于我对奇门阵法的了解,绝不是一意孤行的冒险。
那么,我们一起——一起来,也一起走!萧可冷牵住了我的手,这是我们俩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我索性大大方方地用力拉住她,大步向前。
土坑边上围观的工人已经索然无味地退开了,因为铁板下面既没有怪兽也没有宝藏,这些玄妙无双的奇门阵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冷冰冰的石块与深潭死水,毫无价值。
向前六步之后,我们已经恰恰处于雀杀阵的中心,就在此刻,我也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震颤,相当于里氏四级地震的震感。我抬眼向着左前方,很明显,震中来自那个方向。
景门动,有不速之客。我低声向萧可冷说。
八卦阵的要旨在于,不同门户有人进入时,位于阵中央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这个道理,是跟结网的蜘蛛能敏锐察觉猎物陷落的位置完全相同。九宫、八卦、五行,在雀杀阵里布成了一个奇妙绵密的无形之网,无时无刻不在捕捉着风、云、雷、电的自然变化。
萧可冷的手枪第一时间亮出来,只是隐藏在自己右腿旁边,保险栓挑开,保持随时可以射击的状态。
雾气忽然散了,我跟萧可冷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左前方的凌厉杀气,不约而同地缓缓后退半步。其实,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驱散了雾气,当他凌空冉冉飘落,双脚踩在雀嘴位置时,双臂缓缓地在胸前交叉,向我弯腰鞠躬超过九十度。
他穿着一件樱花和服,血一般殷红的大朵花瓣飘洒在雪白底子上,看起来带着超凡脱俗的高傲之气。杀气来自于他红色腰带上插着的一柄长刀,褐色的刀柄与刀鞘,刀尾几乎拖曳到地。
谷野先生——我凝视着他的光头,他的这身打扮再加上脚下踏着的一双黑色木屐、白色线袜,已经形成了非常隆重的扶桑幕府将军门下一等上忍的形象。
谷野抬起头,脸色冷漠到了极点,开口之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漆成血红色的木板,长一尺、宽四寸,捧在手里,再次向我鞠躬。
萧可冷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拜将杀生帖?他要挑战?
拜将杀生帖是古代上忍之间解决私人恩怨时发出的战书,木板是以牛羊牲畜的鲜血涂成,而不是普通的染料。上面的字迹全部是用小刀刻出后,再以木炭涂抹,以表示挑战者不死不休、愿与敌人共同焚身于炭的决死之心。
风,这是风林火山送给我的战书,请看——他的手臂上并没有产生任何动作,木板便刷地飞了出来。这一招武功,当初在开罗第一次见到谷野神芝时,对方也曾施展过,所以我抬起右手,以单手之力啪地捏住,消解对方内劲于无形之中。
木板上凌乱地刻着三行日本文字:今晚潮汐起时,鬼眼莲蓬之上,死战。
其实,我很想跟你成为朋友,如果明天日出之后,我能提着风林火山的人头回到这里,不但可以解关小姐身上的诅咒,也能洗雪三年禁锢之耻。我们大和民族历史上,每一位成名的忍者,一生之中,无不经过数次拜将杀生帖的考验。这一次,如果不能彪炳青史,那就只好血洒潮水,为别人的威名上再添一道荣耀之光。
谷野的声调依旧冷静,但当他的手轻抚腰间褐色的刀柄上,一股惊人的澎湃杀气破空而来,将四面聚拢过来的薄雾瞬间撕碎。
好刀。我手腕一抖,木牌倒飞回去。
谬赞。他接回木牌的动作更为洒脱,顺势放回怀中。
那么,这一柄就是你取自内外蒙古交界处的魔鬼山风洞里的宝刀?我知道它的名字——成吉思汗之魂,一柄可以号令几百万蒙古勇士前仆后继、血战疆场的军刀,更是蒙古各部族最高权力的象征,当年由蒙古大汗铁木真亲自佩带,并且带着它跃马扬鞭横扫大金国,让完颜阿骨打的子孙们甘心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