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使命是……使命是……她每一次翕动嘴唇都显得那么艰难。
藤迦自己说过,使命是奏响世界的最高音,但现在连说话都不自如,弹琴更是无法做到了。
再见……好运……她始终没能睁开眼,右手在雪地上抓着一把雪,紧紧握着,而后骤然松开,身子也瞬间挺直了。
我猛然怔住,思想也变得一片迷乱:死去的是藤迦还是苏伦?难道苏伦也会——
只有一秒钟的耽搁,我立即提气发力,双掌贴在她的左右太阳穴上,直接把真气灌输进她的身体。不管藤迦的思想还在不在她的体内,我得先让她恢复知觉再说。
几分钟后,她醒了,立即挺身弹了起来,双眼神光四射:风哥哥,发生了什么?她向四面看着,挥手抹去沾在脸上的雪花,向山洞方向一指:我觉得那个年轻人早就冲进去了,咱们得抓紧跟进去救人。他的身体已经被天象十兵卫的幽魂占据,走吧!
我还在愣怔之中,她冲过来抓着我的左腕,发力狂奔,从楼群中穿行出去,直奔山洞。
这才是苏伦的本色,于千头万绪中一眼发现最关键的切入点,并且毫不犹豫地去做,绝不犹豫退缩。
苏伦——我一声大叫,风卷积雪灌进嘴里,立即被呛住了。
什么?她抢先一步进洞,右手在石壁上一抹,骇然大叫,风哥哥,你看,石壁也开始结霜了,看来幻像魔之死带来的冰化现象会一直延续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终止!
甬道尽头,陡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那是五支微型冲锋枪、两支重机枪和五支霰弹枪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但是只持续了十几秒钟便骤然停了下来。
有情况,杀戮已经开始了!我预感到情况不妙,射击骤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射手已经被一击而死。
我们冲到水晶体旁边,冰块已经拥塞了水晶体碎裂后留下的空间,并且也在持续上涨。这种情况下,我和苏伦都能立即考虑到冰块会阻塞这条唯一的退路,把我们永远地封印在亚洲齿轮的世界里,但两个人没有丝毫的惧意,一直向前冲出去。
到了甬道尽头,我先急停下来,挡住苏伦:不要慌,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机械体上的齿轮仍在飞旋着,金属壁上映着诡异的寒霜,白袍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年轻人的脚下。他的作战服、防弹衣都已经撕掉,露出上半身虬结扎实的肌肉,左手握着一柄尖刀,右手里则是一柄精钢丛林砍刀。
这是一个末日死亡的世界,无论是谁,都会在血流成河之中倒下。来吧,来吧——他是个精壮彪悍的男人,但声音却是属于女人的,尖厉而高亢。
天象十兵卫,那个日本女忍者。苏伦附在我耳边,声音压低到极限。
我明白,而且亲眼看见过她附身于苏伦时的诡异功夫。
此刻,冠南五郎依旧从容镇定,捏着那个铅匣,昂首站在机械体的最高处。
杀——年轻人向上冲去,身法飘忽,在这个银色世界里,他的黝黑皮肤像是一团任意变形移动的墨渍,走到哪里,便在哪里罩上一层脏兮兮的黑色,但他手里的两柄刀都是白色的,刃口闪着灰白色的冷光。
我们并不需要帮任何一方,而只需要拿到那个铅匣对不对?我征询苏伦的意见,毕竟冠南五郎是她的恩师。
对,现在我才真正佩服大哥的深谋远虑,他早就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殊。在日本人的历史上,根本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推动世界和平发展的人物,现在不会有,以后也绝不会有。冠南五郎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打着维护世界和平的幌子,行分裂世界、谋求个人终极利益之实。我们的目标,只是静等战斗的结局,然后冲进去摘取胜利果实而已。
苏伦的神情依旧紧张严肃,但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至少,这是一场日本人之间的战斗,由顶尖忍者决斗江湖至尊。
仔细回想起来,手术刀、大哥杨天他们两人之所以被江湖通道尊为大侠、领袖,绝不会是浪得虚名。在某些大问题、大立场的分析上,每个人的眼光都有独到之处,令人衷心钦佩。
叮叮叮叮的声音响个不停,冠南五郎站在高处,随手摘下身边的齿轮向下飞掷,阻挡天象十兵卫的上冲。
机械体表面的齿轮停转数量越来越多,这也就预示着外面的世界正在产生巨变,随时都有飞机坠地、海啸迸发的危险。如果那架古琴才是令齿轮重新旋转的唯一钥匙,但现在它已经不知道被丢在哪里去了。
风哥哥,到今天我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厉害!苏伦长叹,从一个隐蔽的角度向上望着。天象十兵卫的攻势尽管凌厉如狂风暴雨,却始终在冠南五郎五郎十步之外,再也无法逼近。后者只用一只手便控制了局面,由此看来,上一次他被附体苏伦的天象十兵卫追击,只做闪避,不加反攻,也是有意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武功。
就算五十余名弟子加起来,也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对手。大哥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之王杨天才能跟冠南五郎对敌,无论从心机、魄力还是武功、见识,他们都是同一时代的两大绝顶高手,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
她又转向我,慧黠地笑着:当然,大哥没有把祈福上人计算在内,能教出你这么优秀的弟子,上人自身的武功必定也是无可限量,永无止境的,对不对?
我忍不住一笑:有些人是不喜欢被别人排来排去的,功名利禄对他而言,不啻于浮云苍狗,就算强加在他头上,也是些毫无意义的累赘。
在祈福上人的价值观里,只有自由自在地活着,毫无牵挂、毫无羁绊,才是最愉悦的人生。至于谁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二的问题,都只不过是废话一堆,根本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