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想像冠南五郎是怎样跃上来的,但现在最糟糕的事实是,他已经控制住了苏伦。
给我,风,把它乖乖地递给我,否则,我的好徒弟就要先一步上西天了——他冷笑着,白西装上满是细碎的冰屑,袖子和下摆上沾满了点点血迹,不知道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天象十兵卫的。
他向我伸出手,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根本不是从前那个气定神闲的学者形像。
铅匣沉甸甸的,这一刻,它直接维系着苏伦的性命。我们相距只有七步,但却是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风,我很欣赏你,苏伦又是我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一起完成这个平分天下的游戏。看,我们联手,天下还有什么力量能挡得住?美国人的铁骑纵横中东沙漠,企图找到那个匣子,但事情到了最后,它还不是被牢牢控制在你我手里。现在,五角大楼方面正在向我妥协——
苏伦陡然冷笑起来:妥协?师父,你以为他们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不是在考虑满足你的条件,而是正在寻求怎么连这座大山一起消灭。大杀器绝非万能的,你我都很清楚,没有人会连自己也一起杀死,成为星球毁灭时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在他们背后,井底冒出丝丝凉气,足以证明冰层的增长速度正在急遽加快。
我处在一个极度两难的抉择当中,但最后做出的是一个几乎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决定:好,铅匣给你,把苏伦还给我。
他们两个同时一怔,似乎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会突然做出决定。
好,好好!风,你真的是个聪明人,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他放开了扼住苏伦咽喉的那只手,苏伦呛咳了几声,迅速逃离他的身边。
我把铅匣抛向他,顺手揽住跃过来的苏伦。
其实,这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我不清楚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是否会在短时间内启动大杀器。刹那间,我的手插进苏伦的裤袋里,摸到了那柄手枪,毫不犹豫地掉转枪口,隔着衣服连续扣动扳机。
啪啪啪啪啪啪,接连六颗子弹,毫不留情地射中了冠南五郎的小腹。弹壳叮叮当当落地之时,那铅匣刚刚被他抓在手里。
在我的计算之中,除非他衣服下面套着连体防弹衣,否则的话,六颗子弹能够把他的腹部脏器搅成一团烂粥。
吱的一声,铅匣的盖子迅速翻开,随即又传来喀喀两声,铅匣内部弹出一个精致的方形水晶体。水晶体正中,镶着三颗乌黑油亮的不规则晶体,呈三角形排列着。同时,铅匣三面弹起三支微型射线枪,枪口分别指向晶体。
现在,就是世界末日降临的时候,游戏该结束了——冠南五郎狞笑着,根本不顾自己腹部血流如注,而是抬起右手拇指,向铅匣中间的一个红色按钮用力揿下去。
风哥哥!苏伦急促地叫了一声,倏的转身,把头藏进我的怀里。
我的计算发生了错误,原来启动大杀器爆炸程序竟然如此简单,连一秒钟都用不了。此刻,再发出逾距之刀也无济于事了,因为大杀器是掌握在绝世高手冠南五郎的手里。
幸好,我是跟苏伦在一起的,心里牵挂的两个人,至少已经找回其中一个。我下意识地搂紧苏伦,但目光却盯着铅匣。射线枪亮起来,三束红色激光射出来,打在三颗晶体上。
宇宙之火、复仇之焰,就在我一个人的手里。十五秒之后,地球就不存在了,风、苏伦,咱们将会化成碎片抛向宇宙。一切都会成为碎片,碎片……冠南五郎的狞笑声越来越响亮。
突然之间,他背后出现了一团黑影,被天象十兵卫附体的年轻人冲天而起,然后挟住他的脖子,一起跌落进井口里。我揽着苏伦跃近井口向下看,他们两个紧紧纠缠着一直下落,跌在井底。
一瞬间,寒意侵袭的强度提高了十倍,苏伦连续打了几个寒颤:风哥哥,我觉得好像不对劲了,冰块正在急速膨胀,这个世界——在我们不经意之间,组成机械体的所有齿轮都被冰块覆盖住了,包括我们身后的金属阶梯,也成了一条明晃晃的冰上滑梯。
我们没有退路了,因为通向阿房宫的那条甬道里也溢出了大量的冰块。
我们其实,已经不需要退路……苏伦看着自己的腕表,秒针毫不留情地向前跳跃着。十五秒时间,大概只是脉搏跳动二十次的间隔而已。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井壁上的冰块迅速聚拢来,把冠南五郎与天象十兵卫的身体埋住。
其实,以冠南五郎的轻功,绝对无法飞跃三十米的高度,之所以他们刚才都能在井边现身,是因为井底的冰块几秒钟内上涨了超过十五米的原因。
起初,冠南五郎还能激发内力,拼命打碎裹住身体的冰块,只是冰块围拢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的双腿首先被埋住,然后是腰部,最后双臂、肩部、头都被困住。天象十兵卫则早就精疲力竭地躺下了,像一只冻结在琥珀里的古怪蜘蛛。
苏伦,救——我——这是冠南五郎说出的最后四个字。然后,他们就被裹在冰块里,与幻像魔的下场一模一样。
风哥哥,来世再见。苏伦抬起头,苍白的嘴唇贴上来,印在我的唇上,两个人的唇同样冰冷,毫无生气。我们连自救的手段都没有,更不要提营救冠南五郎了。更何况,几秒钟之后,一切将在大杀器的爆炸声里灰飞烟灭。
人,会有来世吗?来世,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这是我最后的一线思想,然后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起来,面前看似无法突破的冰窟也陡然碎裂成几万块,白花花地飞舞着冲向天空。
我仿佛进入了一个银妆素裹的噩梦里,陡然间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