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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suv在绕城高速不断变换车道，保持在八十码的速度。
车上，方亦南想到那天在酒店里的对话。
他的确脑子很混乱，但不代表失忆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得程一诺说不会离开他，还要他对那个吻负责。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任何改变。
方亦南第一次对自己的矛盾感觉矛盾。
他那么渴望平静如常的生活，的确不希望改变，但真实的内心却希望生活的某一处能发生一点变化。他深呼吸，明白已经到了一个点，他需要跟程一诺交流下。
但是要交流什么具体内容……
他还没想好，算了，等见了再说吧。
反正看到人多少比看不到好。
方亦南进李放的排练厅，听到他们正在讨论道具问题。
李放眼尖看到他进来，赶忙上前道：“程老师去打电话了。”
方亦南看他一眼，觉得他今天挺机灵的，点头，没什么表情转身出去。
走廊里空空荡荡，方亦南下意识地走向自己的排练厅，果真听到了说话声。
程一诺的声音如常，“是，这两周特别忙，十二月十五可以吗？”
方亦南放轻脚步，立在门外，正是昨天程一诺站着听他接受采访的位置。
他茫然地想，十二月十五要干什么？
“对，《雷雨》，演周冲，就在上次的清光大剧场，您要是能来台下看看，那肯定是我的荣幸了。”
他在跟谁说电话？
显然对方也是做话剧的，而且他这么客气……
方亦南对这种口吻，说不上来的不习惯。
“也行，那我提前三天再联系您。您要是没时间也没事，反正我就是十五号过去……挺近，坐高铁也就四十分钟。可以，好，那先这样，陈导再见。”
……
陈导？
方亦南惊讶地脑子一下堵住了。
程一诺要去见导演，他为什么要去见导演？
话剧演员见导演是做什么，显然，方导自己心里很有数。
妍妍的话突然冒出来，李放说，程老师的状态很不错……
方亦南瞥了眼李放那间排练室。
屋子里的程一诺又接了个电话，语气显然自然熟悉多了：“你怎么前后脚就打来了？你跟陈导在一块？”
这又是谁？
方亦南的脑子完全僵住了。
“我跟他说我那出《雷雨》要上，他还特热情，说是要来看看。不过时间上可能未必能凑得上。嗯，到时候看吧……反正你都帮我说了这么多好话，我肯定得下下功夫。”
方亦南的工作经验，令他的大脑顷刻间产生了格外清晰的逻辑推测：
程一诺在联系导演，想上戏；这是他的朋友，帮他引荐。
结论就是：程一诺要走，而且是去高铁四十分钟内的城市——有正规像样话剧团、大导演的地方，除了沪城，他想不到第二个城市。
方亦南甚至来不及想明白——这都是为什么？
程一诺的下一句话，令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巨大的裂缝中。
“妹子？哪个？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去找你，后台那个吗？怎么了？哈哈，挺好看的啊，美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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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诺的语调格外的随意和开怀，“那到时候去了一起喝杯咖啡，认识下？嗯，谢啦，你给我找工作还给我找老婆呢。”
“……”
如果心死也需要立个碑，方亦南的墓碑上大抵写着这样一行振聋发聩的问句：
老天爷，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呀？方导，你怎么在这儿，程老师呢？”李放从门里出来，见到黑沉着脸的方导。
他不明所以地走过来，才意识到，门里有人。
魏小江快速和杨斐道别，施施然出来，瞥一眼站在门外的方亦南，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无视方亦南，对李放说：“到我了？”
李放内心的求生欲令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还没到。”
他也不等人回答，就转身跑回去。
方亦南将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手指从有些紧的毛衣领口划过，“你在找剧团？”
“嗯。”
他看到程一诺扬眉，似乎毫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