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时不时冒一颗痘,丑不丑得看位置,长在额头和脸颊边缘都没什么,就怕长在鼻子嘴巴附近。
萧锦程就不长痘,自夸这叫天生丽质,还嘲笑他鼻尖长痘,像个小丑。还是谨澜姐回家一趟,带他去看中医,喝的涂的开了一堆,最近一个月他都没再长痘。
真正困扰他的是变声。
他上面三个哥哥,他们变声时,他都知道,印象里没谁难听。但轮到他自己,怎么就像嗓子被烧了一样?破破烂烂的,低不下去也高不上去,经常说着就破音。
最近一听他说话,萧锦程就笑,“你还是别说话了,公鸭都比你好听。”
“你没公鸭过么?”他烦躁地怼回去。
“鸭过啊。”萧锦程清着嗓子,“但我这不不鸭了吗?”
“你结巴。”他一激动就又破音了。
萧锦程笑得直抽,“哎哟我的傻弟弟,你真别说话了,再说我给你录下来,发萧遇安听听。”
他吓一跳,赶紧把萧锦程的手机抢过来。
现在他有点懊恼。
其实当时让萧锦程录一段儿发给哥,也不算坏事,起码让哥提前知道他变声了,有个心理准备。
期末考结束,暑假真的来了。
杜皓踌躇满志上补习班去,据说在补习班都收了几封情书。
明恕啥班都没上,在网上找了个偏方练嗓子。那偏方据说是过来人整理的,能够让变声期的少年听上去不那么像公鸭。
事实证明,过来人是骗子。
明恕直接练成了一只哑公鸭。
而哥哥回来的日子已经到了。
公安大学正常放寒暑假,但是萧遇安当年的高考成绩远超录取线,后来又通过了一系列复杂的体力智力考核,被选入那个神秘的特殊培训梯队,从大二就开始接触实战任务,寒暑假没有保证。
因为春节没能回家,他跟队上打了申请,得到十天“暑假”。
上初中后明恕就有手机了,写日记似的给他发信息,他很难第一时间收到,往往一开机,手机就不停振动,大部分信息都是明恕发来的。
他都看,有时拨回去,有时回文字。
明恕长个头了,跟他说了好几回。他也是从明恕这个年纪过来的,稍稍一想,就知道这学期明恕经历的事儿肯定不少。
但明恕自己不说,他也不主动问。反正一中向来注重青春期小孩儿的教育,不用他操心。
明恕最近不给他打电话了,他猜到可能是小孩儿到了变声期,觉得自己声音难听。
但他没想到,那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萧谨澜开车载着明恕到机场,明恕巴巴望着。萧遇安其实一眼就看到他了,一年不见,小孩儿高了一大截,有这个年纪男孩一贯的清瘦,穿着白色运动t恤和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篮球鞋,手上一边戴着护腕一边戴着表,头发打理得很清爽,一看就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干净小少年。
萧遇安笑了笑,扬手打招呼。
明恕看到哥哥的一刻,那股矜持小王子的劲儿一下子散了,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不顾萧谨澜在后面喊“慢点儿”,就逆着人流跑了过去。
当然,也忘了自己此时的嗓子是破烂公鸭嗓。
“哥——哥——”
第一声还好,第二声破得把旁边的白领都给逗笑了。
破音的时候他就傻了,一看哥,哥正别开脸笑。
萧遇安身为稳重的兄长,一位准人民警察,本来不至于笑的。但明恕那一声实在是踩在他笑点上了。
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长大了,在青春期里,像一株生机勃勃的竹,挺拔又俊美,即便是在人头攒动的机场,也那么扎眼,叫人一扫就能看到。
正是因为明恕长成了如此出众的样子,那一声破音的“哥”才显得那么好笑。
就像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突然蹦出一个缺牙的小怪物。
明恕皮肤白,所以脸红起来根本挡不住。
他这会儿戳在半途,臊得脸都要滴血了。他可看清楚了,哥刚才在笑他,真的在笑他!
萧遇安知道自己伤到小孩儿自尊了,立即整理好表情,可没办法,还是想笑,忍笑忍得腹肌都绷紧了,快步走过去,想宽慰两句。
明恕看着哥向自己走来,嘴瘪得越来越厉害,心里委屈死了。
他想过哥会笑他,但哥这么毫不掩饰,当着他面笑出来,他那点儿倔强的自尊心是被碎成了粉,一吹就没。
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就想听哥哄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