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霍渊心中的小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自己身上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抬手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七杀也觉得这话过于肉麻,整个人也是倍感不适。
萧君集忍无可忍地插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有的人就跟个后宅妇人一样,那一双眼睛只能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一点格局眼界都没有。三郎可是要干大事的人,身边怎能聚集着一群鼠目寸光、只知献媚不知出谋划策的人呢?”
这话可谓是把荀欢骂得狗血喷头。
荀欢怒气大盛,反唇相讥道:“萧世子既然想替三郎分忧,如今怎么还赖在京都不走呢?萧家现在意图不轨,只有你回了萧家,才好从内部打听萧家的真实意图和可能动向啊。可萧世子如今偏偏躲在小裴府,整天还足不出户,这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
萧君集怒气陡然攀升,那冲撞在心头的怒火简直难以言喻。
裴仪见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赶紧出声安抚道:“是去是留,全凭诸位内心意愿。大家如今都是自己人,当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才对,怎么能自个儿现起了内讧呢?”
两个男人冲着对方愤愤冷哼一声,接着双双别过头去,算是休战不吵了。
裴仪感到有点头疼,捏了捏鼻梁,暗忖自己得赶紧这场散步消食才行,不然这群男人聚在一起就争吵不休,她可真是吃不消。
霍渊默默思虑了片刻,沉声问道:“萧世子,你真不打算回晋州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我怎么回得去呢?”萧君集颇有几分自嘲地笑道,“陛下认为淮南王意图谋反,自然不可能让我这个淮南王世子离京返乡。”
“再则,我和我父皇还有二弟政见不一致。此次我若是侥幸回了晋州,那就等同是羊入虎口。”
“既如此,我还不如就留在京都协助三郎。”萧君集真挚地道。
荀欢颇不以为然,心中暗骂萧浪人真是见缝插针——连在这种话茬里,萧浪人都能趁机向三郎表忠心。
霍渊倒是很沉着地微微颔首,赞同道:“留在京都也好。”
萧君集很上道,欣然笑道:“我一定会严格和叛军划清界限——就算叛军中有我的血肉之亲,我也绝对大义灭亲。”
裴仪瞟了萧君集一眼,心说这个男人做事也太走极端了,若是到时候没了入他所愿,只不过日子必定要好好算一算。
荀欢见大家都这么认真讨论起前路来了,他也不好再拈酸吃醋,只能跟着大家一起想办法。
一行人在青石板甬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下人们都被遣在不远处的长廊下——这个距离听不见裴仪他们说话,但若是主人家高声一呼,他们就立马会过来保护主人。
裴仪双手负于身后,优哉游哉地散着步,沉声问道:“老实说,你们觉得淮南王会趁着送儿子上京入赘而领兵压进吗?”
霍渊跟在裴仪身旁慢慢走着,很中肯地道:“我觉得淮南王肯定会这么做。”
萧君集听到这话,禁不住哂笑道:“话不可说尽。世事难料,哪有什么肯定一说?”
裴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暗道这两个男人不会又要吵起来了吧?
然而,霍渊今日却表现得极为克制,很认真地解释道:“淮南王的手伸得太长了。他明明人在晋州,却在京都不断安插人手。”
“就目前查出来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已经两腿儿一蹬上了西天的周婕妤,还有先前颇得圣宠的顾长泽,这两人统统都与晋州萧家关系匪浅。”
“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淮南王分明是对皇位势在必得。”
“此次,我父皇既然允许淮南王护送萧家二公子入京入赘白家,那淮南王怎么可能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他必定会想办法带上军队。”
霍渊脸色极为沉着,沉声笃定道:“淮南王必定会想趁着这次机会灭了京都皇族的兵力,一举登基。”
荀欢颇不以为然,哂笑道:“这也太冒险了。”
但身为晋州萧家人的萧君集却一脸凝重,沉声道:“我父王就喜欢冒险,他这辈子冒险做的事情可不少。”
不管是向皇帝身边安插一个长相酷似晏崇道将军的少年郎也好,还是在皇帝身边安插妃嫔也好,哪一件不是冒险的事情?
当然,更冒险的事情多着呢。
他父王早些年招募私兵,担了很大的风险——结果事实证明,是他父王自己想多了,京都贵族老爷们竟是警惕性如此之低,一点都没在意淮南王养兵。
确切地说,不是不在意,而是轻信了淮南王。
当时,淮南王说自己养兵是为了抵御北边出入无常的突厥蛮子。
结果,老皇帝竟然就准了,而且也信了。
这件事情无疑给了淮南王很大的信心,而且也开了一个很糟糕的头——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淮南王觉得老皇帝实在是昏聩不堪,他完全有能力取而代之。
“淮南王未免也太轻敌了。”裴仪沉声道。
“未必轻敌。”萧君集脸色越发凝重,“我父王这些年训练的士兵可不少,而且都堪称精壮——与裴家军比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肯定是比皇城禁军要强的。”
萧君集之所以说得这么肯定,是因为前段时间宫变的时候,他切身体会到了禁军的混乱与低能。
如果他父王顺利领兵抵达京都,到时候城门一关,完全不是老皇帝瓮中捉鳖,而是他父王关门打狗。
“如此说来,得要裴相国多费点心思了。”霍渊看向自己身旁的心上人,很是意味深深地道。
“保卫京都本就是裴家该做之事。”裴仪叹了口气,无奈道,“只不过,陛下如今甚是猜忌裴家,若是我阿爹擅自调动军队防守,只怕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到时候,裴家还没来得及镇压反叛的晋州萧家,只怕自己就先被打为了反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