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紧张地问道:“三郎你本就是女子,淮南王若是有心要你身份曝光,只怕是防不胜防。”
比如,淮南王手下的人故意让三郎落个水。
姑娘家的一落到水里,衣裳全都被水打湿,一下子很容易显现出身形。
就算三郎用了裹胸布,一时之间不会暴露,可若是要换掉湿衣服,还不是能让人见机揭穿身份?
此等法子虽是甚不要脸,可就萧浪人那种行事作风就能知道,萧家就是群不要脸的人,什么下作手段干不出来?
只怕连落水这种事情在萧家看来都还是光明之举,更龌龊的手段想来更多的是。
如此一想,七杀就不禁忧心忡忡,恨不能自己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贴在三郎身边,绝不给心怀叵测之人接近三郎的机会。
“防不了就不防了。”裴仪皮笑肉不笑地道。
七杀听到这等“破罐子破摔”之语,心头不由得猛地挑了一下。
他心思活络,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不免有些不赞同地道:“三郎是打算到时候顺水推舟,直接曝光自己的女儿身?”
裴仪微微颔首,似笑非笑道:“总得有个契机。我自己不好找,就让他们帮我找吧。”
七杀担忧地道:“这也太冒险了。淮南王那些人都想一下子摁死裴家,对你出手必定狠辣无比……”
裴仪认真听着少年郎的话,温和地安抚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只是打算顺着对方的手段曝光自己的女儿身,但自轻自贱的事情是肯定不会发生的。倘若对方是想当场羞辱她一番,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七杀却是一点都不放心。
他想了想,小声问道:“坐牢可以带上小厮吗?”
这话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裴仪当即被逗笑了,调侃道:“你看到谁坐牢还能带上个贴身侍卫的?要是能带个人在身边伺候着,那还叫坐牢吗?那该叫‘大牢一日游’。”
七杀听到这通调侃,不由得红了脸。
他低垂着脑袋,有些悻悻地道:“三郎别笑话我了。”
裴仪觉得少年郎这样子实在是有点过于可爱了,忍不住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对方的脸颊。
青葱水嫩的脸蛋儿,一戳就是微微往下一凹,接着又弹了起来,实在是手感很不错。
裴仪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戳一下。
然而,还不等她这只罪恶的爪子继续罪恶的事业,这个被戳的少年就微微侧过脸来看着她,软软糯糯地问她:“我可以戳三郎一下吗?”
裴仪登时脸上臊得慌,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戳什么戳?我是看你脸上有东西,帮你弄了一下。我脸干干净净的,你有什么好戳的?”
七杀摸了把自己被戳的脸,眼巴巴地望着绝情的裴三郎,甚是委屈地道:“我脸很干净的。三郎你明明就是占我便宜。”
咳咳咳……
裴仪心中的小人直接因为心虚而咳嗽不止。
大胆!
胡说!
这七杀怎么能说出这么孟浪的话来呢?
裴仪脸颊突然就红了。
她嗔怪地瞪了七杀一眼,色厉内荏地教训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
七杀很不服气地一挺腰杆,微微脸颊道:“我不是小孩子!三郎你就比我大了几个月,怎么能叫我孩子呢?”
裴仪有些记不清七杀的生辰,手指抓了转,不甚确定地道:“不止几个月吧?好像是大了一岁多……”
七杀才不管这种细节呢,气鼓鼓地反驳道:“就只差了一点点,你怎么能叫我是‘小孩子’?难不成你把当我儿子看了?”
裴仪囧了。
她要是说,她有时候母爱泛滥,真的把这么大个儿的男人当娃娃看了,这个男人是不是要当场灭了她呀?
“咳!”
裴仪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无咎你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还看不明白。我现在真的很替你担心,若是你回了楚国,举目无亲友,这可该如何是好?”
然而,已经警惕性拉满的少年郎根本就不好忽悠。
人家根本就不听她东拉西扯,很是坚决地继续质问道:“三郎你为什么叫我‘小孩子’?难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的吗?”
裴仪心头那个尴尬呀。
她除了尴尬地笑一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了。
结果,这个少年郎越说越起劲儿,直接牢牢拽着她的手腕质问道:“明明我俩都好过了,你竟然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吗?”
啥?
你在说啥?
裴仪眉头一蹙,双眼微眯,心中一片郁闷。
她这满脸困惑的样子成功激怒了这个小小少年郎。
对方抬头就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气呼呼地道:“你凭什么把我当小孩子?”
裴仪冷不丁感到唇上来了一个温热的触感,紧接着那触感就没了。
她有些呆呆地摸了下自己“惨遭偷袭”的嘴唇,颇有些震惊地看向面前的少年郎,总觉得事情好像哪里很不对劲儿。
不等她想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事情,悲愤的少年郎已经站起身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打横将她抱在了怀里。
裴仪冷不丁就感到身体腾空了。她下意识抬起双手环住了七杀的脖子,脑子实在是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了。
少年郎却是走得又急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床边。
直到自己被放到床上的那一刻,裴仪才从一片混沌之中清醒过来。
她抬手就撑住了少年的胸膛,很是郁闷地呵斥道:“你在干嘛?”
七杀想起军营里那些军爷们常常说的下流话,脑子一灵光,嘴上瓢瓢地说出了两个字:“……你。”
第一个字不好听,裴仪大脑直接将其和谐掉了。
她满头黑线,暗道这小孩子果然是去军营里学坏了,听听这都说的些什么垃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