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生怕男人误会,连忙解释道:“没有。”
霍渊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自己走?”
裴仪微微红着脸颊,不好意思地道:“路太远了……”
霍渊接过她的话头,调侃道:“你怕我撑不住?”
裴仪心里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低“嗯”了一声。
霍渊不以为然地浅笑道:“就这么点路,不至于撑不住。”
裴仪小声反驳道:“都走了这么久了……”
霍渊眉梢微挑,故意坏兮兮地反问道:“你这是嫌我走得慢了?”
裴仪话头一下子被堵住了。
她红着脸否认道:“没有。”
霍渊理所当然地道:“那不就得了。”
裴仪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红着脸闭上嘴,沉默着表示赞同。
京都夜里的宵禁很严格,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平日里,偶尔能看到巡防的不良人。
但如今下着雨,路上竟是连不良人都不怎么看得到了。
这样一来,街道更显得寂寥空旷,雨声也就格外地清晰。
裴仪心里渐渐就平静了下来。
在霍渊缓缓的行进中,她忽然生出一股和霍渊相依为命的错觉。
两人就这般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多说话。
裴仪没有问霍渊这阵子在忙什么。
霍渊也没有问裴仪这阵子在忙活些什么。
两人似乎某些问题上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
一只保持着某个姿势撑伞,手会容易酸。
裴仪换了只手继续撑伞,忽而问道:“你今晚出现在城门处,是因为要查探七杀的情况吗?”
霍渊不假思索地沉声回答道:“一部分原因是这样。”
裴仪问道:“那另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霍渊抿唇轻笑了一声,轻松地道:“当然是因为你呀。”
裴仪心尖尖就像是被一片轻柔的羽毛撩了一下,脸颊慢腾腾地红了。
她嗔怪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霍渊的声音莫名染上了几分惆怅,沉声道:“很久没联络了,我想看看你。”
裴仪虽是看不见霍渊的神色,但光是听着这突然寂寥的语气,她就心里头不由得跟着怅然起来。
他们两个人确实很久没联络了。
但其实严格说来,也就只有几个月的事情而已。
只不过以前两人联络得太频繁了,这两厢一对比,才显得两人仿佛好几百年没见过一样。
裴仪低声道:“你要是想来找我,随时可以来。”
霍渊轻笑着调侃道:“就不能是你来找我?”
裴仪这会子脑瓜子灵光得很,就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了一样,斩钉截铁地回道:“难道不该你一个男人上门来找我?”
霍渊被逗笑了。
他的笑声像是藏在地窖里多年的陈年老酒,醉人得很。
裴仪耳尖颤了颤,心说这男人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听了。
“也对。”霍渊笑着调侃道,“哪儿有一个姑娘家上门去找男人的道理?”
裴仪听了这话,顿时变得更为理直气壮了,一脸正气地道:“你看是吧。”
霍渊轻轻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道:“裴大人,你总是有理由不来找我。你就不能什么时候主动来看看我吗?”
裴仪理所当然地道:“我最近很忙。”
霍渊嗤笑一声,揶揄道:“我知道你很忙,夜里还要抽出时间来送七杀出城门。”
裴仪尴尬得很。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上门去找霍渊——这和时间紧不紧张根本没关系,而是和态度有关系。
这么一想,裴仪竟是有些心虚起来。
她脸上臊得慌,低声找补道:“等我有空了,我就来探望你。”
霍渊轻哼一声,半真半假地不满抱怨道:“我很忙的,裴大人。”
裴仪这会子正心虚着,有心要哄一哄这个男人,遂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商量道:“那等皇子殿下有空了,我再登门拜访?”
“皇子殿下”这一称呼明显带着调侃与讨好的意思。
霍渊不由得抿唇一笑。
虽是脸上已经春风满面了,但他嘴上却一副强硬姿态道:“裴大人,你觉得本王这么好哄的吗?”
饶是霍渊故作姿态,可他这话里的傲娇之势,以及那口吻中的轻松与欢喜却轻轻松松地泄露了说话者原本的心态。
裴仪知道自己已经把人哄好了,遂痞笑着调侃道:“殿下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里能被一个小女子轻松哄好了?”
霍渊轻笑出声,转而道:“裴仪,我有点热了,你帮我擦擦汗。”
自打回了京都,准确地说,是自打步入了官场,裴仪一般很少听到别人连名带姓地喊她。
原本在如今的礼节中,指名道姓是一种很不尊重人的方式。
但怪就怪在,每逢霍渊这般全名全姓地喊她,却带出几分撒娇的意味来。
这就像是一种隐秘的情趣暗号一样——只要这暗号一出来,你便知道这男人的态度不一般了。
裴仪伸长脖子绕过去看男人的脸,但在夜里实在是看不清对方脸上到底哪里有汗。
她只能捏着袖子,完全凭着本能在人家额头上轻轻擦了擦,然后又在脸颊鬓角轻轻擦了擦,接着谨慎地问道:“擦好了吗?”
霍渊哂笑道:“你这一看就是第一次给人擦汗。”
虽说这话是事实,但裴仪总觉得这男人又要说什么贬损人的话了。
她没好气地道:“你闭嘴。”
霍渊却轻笑着自顾自地继续道:“裴大人,你力气好大的。擦个汗就跟抹桌子一样,我脸上一层皮都快被你蹭掉了。”
裴仪脸上一热,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明明力道很轻的,就你脸这么娇贵。”
霍渊貌似自嘲地哂笑道:“裴大人说得对。我这人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真是经不起磋磨。”
裴仪知道这人是在说反话调侃她,心里不由得大囧。
她颇有几分羞恼地道:“别叫我再给你擦汗,你自己等着汗水糊了眼睛吧。”
霍渊嘴巴一瘪,可怜兮兮地自我哀叹道:“哎,可怜呐……”
裴仪颇为解气地哼了一声,才不理男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