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才明白,师姐心中仿佛自有一套准则,对这世间一切尺度,你都有衡量——”
“而我,和你救下的那条狗、那头牛,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区别。”
夏惊蛰的诉说停了下来,她的声音愈轻,好像里面有化不开的愁绪和悲伤,那是她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绝望,来自她曾经寄托所有希望的人。
她终于发现了她爱的人是那么慈悲,又是那么冷漠。
就像天神一样。
她知晓一切,世间万物得她垂怜,却谁也得不到她的偏爱。
这样的人,一旦感受过她的温柔、她的好,又有谁舍得放开?又有谁不想独占她的爱,让她满腔怜惜只为自己?
夏惊蛰承认,自己是疯了,她疯了一样想得到师姐的爱。
就在此时,许娇仿佛叹气一样地轻轻说道:“夏师妹,你醉了。”她的声线天生带著柔和,只稍稍带了点柔软的情绪,听在人耳中,就是无尽的关心了。
夏惊蛰闷声笑了出来,她趴在许娇的身上,与她过分清明的、如今连怒意都消散,无悲无喜的眼眸对上,她道:“我是醉了,师姐愿意骗骗我么?等我酒醒了,说不定一切皆忘了。”
“你想我如何骗你?”许娇垂下眼眸,睫毛如同河岸边的水草,柔顺地齐齐弯腰。
夏惊蛰顺势提出要求:“师姐可否说句爱我?”
许娇毫不迟疑,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我爱你。”
夏惊蛰愣住了。
她眼中迷蒙的酒意逐渐退却,连双颊上微醺的酡色也消散了。
直起身来,夏惊蛰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尾音散在了空气里,快得让人听不清里面的情绪。
“师姐。”
她扯了扯唇角,笑得难看起来:“你真的没有心。”
她以为听见许娇说一声“爱”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结果这会儿得到了,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这一生听见的最残忍的话。
这人的嘴唇明明那么柔软,连吐出的字句都像花儿一样芬芳,可为什么……却冷酷地像毒-液呢?
许娇这一声哪里是“我爱你”,明明是……我不爱你。
“我真是醉了,才会有这样的痴妄——”
“罢了,师姐既然没有心,有身子也是一样的。”
说着,夏惊蛰抚过许娇的唇,眼中的情绪彻底冷了下来。
许娇只觉唇间被她塞了个东西,正想用舌头抵出去,那物事已经化开,融成了水,滑入喉间。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问。
夏惊蛰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笑得动人:“是个好东西,我听闻师姐上昆仑前,是山间的狐仙呢,也不知那是什么样的美貌。”
“这是……化形丹?”许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尖有些发痒,就连身后也有一处冒出痒意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
紧接着——
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探到了身侧。
许娇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去,见到一大朵蓬松的、带著粉颜色的……尾巴?
等等。
这是自己的尾巴???
她还待分辨,那白里透粉的长尾巴就被人一把攥住,与此同时,许娇感觉到一股电流似的酥麻从后背蹿上来。
夏惊蛰笑得邪佞,倾身对她慢慢道:“师姐不爱我,不知会不会爱自己的尾巴呢?”
……
小半个时辰后。
屋里传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泣音来,而后是一道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
“师姐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自己的尾巴么?”
“可我瞧你都高兴地哭出来了,瞧瞧,这张绸布全都被你打湿了,连尾巴上的绒毛都理不顺了呢。”
“师姐怎的又不说话了?”
不多时,一声略沙哑的回答在极度压抑中响起,声带都在颤抖,仿佛含着恐惧:“不……不喜欢……”
那调笑声笑得恣意,不疾不徐地宣告:“可我喜欢呀。”
火红的妖娆花朵漫山遍野地开,朱蕊如蛇信,纤细的石蒜花碧绿的花茎亭亭而立,叶片凋零后,盛开出的便是如鲜血浇灌出的红花儿。
这花盛开在险峻的悬崖边,前方是万丈深渊,从中冲出可怖的黑色魔气,直入云霄,将那碧蓝的天污成灰黑的颜色,时而有黑色不知名的鸟儿振翅从渊中飞出,发出嘶哑又凄厉的难听叫声。
前方是令人心悸的黑,崖后却是恍如能燃尽一切的红。
丛丛簇簇拥着的花海中央有一座小木屋,在这邪气横生的景象里,这有棱有角的木屋,便也显得不普通了。
此时,木屋里四四方方的小窗子里透出亮堂的光来,光柱投在门前的花丛里,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美。
花丛里有魔气凝聚,慢慢聚成一只形状不凝实的、看不出面目的小黑球来,那小黑球用力一弹,便从土里跳到了那唯一开敞的窗棂上,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咕。”
虚虚实实的黑色小球上冒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往屋里瞧去——
只见这屋内悬着高高的烛台,象征着喜庆的粗红蜡烛燃得噼啪作响,眼泪似的蜡油融得支架上、地上处处都是,显见是不知烧了多久的。
室内贴满了大红色喜字,桌上摆着百合、花生、红枣等凡间才有的食物,配着一壶雕花精致的银壶,壶嘴细长,壶身嵌着红宝石,附近拥着两只高高的小银杯。
若是此时有凡人入此,定能认出这是人间方能有的婚房布置。
小黑球轻轻在窗棱上蹦了蹦,又发出小小声的:“咕?”,,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