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内。
方舞一望着手机里仍在播放的直播,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杨瑾以为她还是在为那些租客围观她上节目而别扭，正要宽慰两句，忽见方舞一蹙起了眉头。
“奇怪。”她低声说着,将杨瑾叫到了她的旁边,“你看这个。”
杨瑾循着看过去，只见方舞一不知何时已经翻出了旁边的弹幕记录。她本意只是想看看那些阿飘究竟还发了多少让她社死的东西，没想到却翻到了几条十分古怪的评论。
——【拜托,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吗？那么大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怎么好意思吹的啊？】
——【肯定是工作人员，我都看到她身上的工作服了。】
“这几条是在我用滑索时发出的评论。”方舞一结合其它弹幕,大概推出了时间段，“但我非常确定，我当时身边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或者是疑似工作人员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会不会是那个人在说谎？”杨瑾第一反应总是相信方舞一的，“或许是在博人眼球。”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总觉有些奇怪。”方舞一抿唇,“这个地方相当得不对劲。可直到现在，我们一个鬼影都没见到。这不正常。”
唯二两次情况，一次是邱原翻出那封遗书,方舞一当时确定感应到了异样的气息；第二次就是之前，众人用升降梯却纷纷失踪。
第二次尤其古怪。那是明摆着的灵异事件,可无论是方舞一，还是杨瑾和系统787,居然没一个人感觉到不对。
“……确实。”杨瑾思索片刻,亦是点了点头,“我以前不会这么迟钝的。这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一样。”
方舞一觉得迟不迟钝这事还需要商榷，不过对于杨瑾的形容，她却是相当赞同。
“对,就是那种感觉……”她呼出口气，“这还不如撞鬼呢。起码后者是一榔头就能搞定的事……？”
她话说一半，忽然发现杨瑾的目光不太对劲，下意识地就顺着朝自己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卫生间外，大厅的另一边，正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长发凌乱，面色灰败的女人。
方舞一：“……”
女鬼：“……”
那人见到方舞一他们，似是还愣了一下，下一瞬，就见他瞳孔瞬缩——
“槽！”望着突然朝自己冲过来的两人，他瞬间懵了，下意识在心里骂了一句，本能地转身就跑。
大厅很大，那女鬼距离他们实际有些距离。方舞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注意到女鬼离开的姿势后，脚步却放缓了下来。
杨瑾却没注意，一路穷追，眼看对方就要逃进开放病区，忽听破空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他身旁擦过，一下砸在了那鬼旁边的墙壁上。
那鬼似是被吓一跳，身体一歪，居然扑通一声直接摔倒了，杨瑾趁机扑了上去，将人压在地上，跟着便觉得手感不对——
这触感……实在过头了吧？
身后，方舞一这才追了过来。
“松开吧，这活人。”方舞一低声说着，摊开了手，“胸麦，刚才从他身上掉的。”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杨瑾的面撩开对方长发看了眼，果不其然，有一个耳返。
杨瑾：“……”
难怪刚才方舞一追一半就不追了，还一直叫他们停下来。
……话说回来，这装扮也就算了，那阴森森的气场又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这地方很能混淆视听。”似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方舞一耸了耸肩，“我一开始也没发现不对。”
直到她看到了这“女鬼”的跑步姿势……太特么正常了，放在一个女鬼身上就是绝对的不正常。
“……”杨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所以这是……工作人员？”
“是的是的！”“女人”立刻点头，声音听上去粗犷沉重，“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工作证！”
杨瑾：“……”
“你还是男的啊。”他更惊讶了。
对方“害”了一声：“这种工作，哪能真让小姑娘来做啊。”
“……”杨瑾微微撇嘴，松开了压着对方胳膊的手。
方舞一克制地闭了闭眼，走上前来，压低声音：“你是工作人员，那我刚才叫你，你跑什么啊？”
工作人员：“……”还不是你们瞪人的眼神太可怕！
他还想问呢，他才是那个穿着女鬼装的啊，为什么你们看过来的时候会像老虎看到兔子一样？这特么才是最不正常的吧！
他有些别扭地给出解释，方舞一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看着，可不像是来帮他们触发节目剧情的样子。
那人闻言，脸色却是瞬间变了一下。
跟着便听见他脸颊微一抽动，以比方舞一更小的声音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
【诶怎么回事，我这边好一会儿听不到声音了。快素她和鬼说了什么啊，有人知道吗？】
【我也想问！我还以为是我耳机坏了！】
【应该是他们收音出问题了吧。快素他们从刚才起就一直光见动嘴没听声音。】
【这鬼是工作人员吧？怎么不提醒一下啊！急死我了！】
【诶他们跟着鬼走了！是不是要去找线索啊？】
【所以刚才难道是在……严刑拷打？！】
【严刑拷打可还行2333】
【啊别了吧，人家一个工作人员也不容易，刚才景扬那一下看着还挺疼的……】
直播间里弹幕纷纷，这回所关注的重点，大部分都在方舞一和杨瑾的“失音”上——他俩一起躲进卫生间的镜头没有被选播，因此从观众的视角，就是他们一起出现在大厅里，一起遇鬼，然后联手拿下。
别的不说，快素方才捡东西砸墙壁那一下是真利索，虽然有人觉着这样对工作人员不友好，但架不住那姿势太帅，又引起了一小波讨论。
而随着两人一起跟着“鬼”离开，镜头再次切换，换到了白涟和邱原这边。
——他俩这会儿正结伴在三楼南病区小心探索着，眉眼之间，全是紧张。
没人知道他俩是怎么来到三楼的，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白涟这会儿也已偷偷关了收声设备，正小声对着邱原埋怨：“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呀，你明知道这里不对……”
她是在邱原之后来到这里的，完全不记得细节，只恍惚觉得眼前黑了一下，再恢复视野时，升降梯的出口，已经对准了另一条走廊。
她当时也没仔细看，只是看到邱原正站在那条走廊里，便赶紧走了下去，结果下去后，才发现邱原的脸色正无比难看。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知道邱原脸色如此难看的原因——
再没别人了。
明明说好，大家依次过来，再一起行动。可无论他们再怎么等下去，都再没其他人出现。
那个升降梯，在转回到另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转回来过。
白涟试着敲打墙壁，对着对面呼喊，却得不到一起回音。她还打算再走回去，被邱原提醒过才发现，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三楼。
白涟当时就愣了，完全不敢相信。
且不说她刚刚在升降梯里根本没有上升的感觉，重点是，三楼不是被封闭着的吗？他们乘坐升降梯，就是为了去找能开三楼大门的钥匙；现在把他们直接送到三楼来，这算个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就他们两个？其他人呢？
“或许是这机关本身的陷阱，故意要将我们分开吧。这就是恐怖综艺的精髓，逐个击破。”——当时的邱原是这么说的。
作为主嘉宾，他当时还在努力地露出笑容，但其苍白的脸色，实在毫无说服力。
无论如何，他俩落单似乎已成定局。在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升降梯不会再转过来后，他俩只能先组成小队，展开探索。
毕竟节目还在直播。总不能干等着不动。
白涟却越想越不是滋味。尤其是意识到三楼超乎寻常的阴冷之后。
本能在告诉她，这个地方很不对劲，然而她已经被困在了这里。
惊慌之余，她又莫名有些没来由的怒气，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么一句——她记得很清楚，在看到她过来时，邱原是没有任何表示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她从升降梯里走出来。
这不明摆着坑她吗。
邱原闻言，却是深深看她一眼，同样放低了声音：“你该不会以为，如果我拦你一下，你就能待在升降梯里，被重新带回护士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