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慕秋一直待在家里。
她收到了郁墨的信。
信中,郁墨爽快答应了她的提议。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随着信一块儿送来的,还有郁家少主令。凭着这块令牌,郁墨能调动的所有势力她都能调动。
两人相识多年,自六岁起就一直相伴大,彼此的信任自不必说,但慕秋还是会为郁墨的这份信任动容。
哪怕她的身份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郁墨待她依旧不曾变过。
感动过后,慕秋收起信令牌,开始梳理自的计划,确定大致无疏漏后,叫来陈管事周管事,与他们细细讨论了一番,又更改了中几个细节,这才敲定了最后的计划。
慕秋在纸上改动完,放笔,看着两人:“这个计划还需要一位管事去扬州坐镇,不知道哪位管事愿意前去?”
周管事眸光一亮。
方才小姐他们商量这个计划时,他就猜到这个计划需要一位有能力又信得住的人代小姐去江南,且要时留在那里。
现如今一听慕秋提问,周管事心头滚烫,立时站起来请缨:“小姐,我自愿前往。”
陈管事没有去争。
去扬州开辟新的生意,若是干得了自然是件大功劳,但他的地位本就比周管事高,完全没必要离开京城。京城这里的摊子可比扬州大多了。
慕秋实也更属意周管事,瞧着陈管事没什么意,她场拍板来,让周管事去收拾一番,明年开春雪一融,立即启程去扬州。
聊完这件事,三人又闲聊起他事情来。
年关要近,各个铺子要清点账目,还有给掌柜小二们的过年年礼是什么规格,以及铺子何时休业,大年初几开业……
商讨所有事情的章程,大半天就过去了。
送走两位管事,慕秋在院子里闲逛透气,怀里揣着个暖用的汤婆子。
白霜在一旁提议:“小姐有段时没出过了,眼年关将至,京城比平日热闹不少,小姐可以出去逛逛。”
她家小姐这些天一直闭不出,天天都在忙生意的事情。虽然眼大老爷还病着,但没有命之忧,府里日子总是要过的,小姐在家忙了这么久,出去一趟看看新奇事物也是的。
白霜这话提醒慕秋了。
她确实想出逛逛,顺便看看自家铺子。
慕秋道:“把我们府上的拜帖送给卫少卿,告诉他,明日我想登拜访。”
欠卫如流的人情要还。
那日参加寿宴的宾客都知道卫少卿救了“慕大老爷”,她给卫如流送厚礼,光明正大送才是最的。这样所有人都知道慕家还掉了卫如流的人情。
正刑狱司离朱雀大街很近,送完谢礼,拐个弯就能去自家铺子。
一场大雪后,厚厚积雪覆满刑狱司。
从外表看上去,刑狱司与他衙并无不同,雪『色』涤『荡』了一切罪恶与残酷。
但也是外表罢了。
关押在刑狱司暗牢里的犯人,要还存着一口气,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鞭之后,烫红的铁烙贴紧犯人皮肤,一,又一,“滋啦”皮肤烫开的声音混杂在犯人疼痛到扭曲的哀嚎中。
这些开胃段结束后,温热的盐水被端进来,刑狱司的人问也不问,直接朝犯人身上泼了过去。
方才被折磨得晕过去的犯人又生生疼醒过来,虚弱睁着一双眼,像是在看魔鬼般盯着刑狱司的人。
“你……你们会不得的……”
卫如流走进暗牢里,恰听到这句话。
对这样的诅咒,他连眉梢都没动一,坐到属搬来的太师椅上,一搭着椅子扶,另一支着头,百无聊赖看着犯人。
“到现在都不肯开口,你对扬州知府还真是忠心耿耿。”
这位犯人是扬州知府的心腹幕僚,跟在扬州知府身边足足有二十多年。
扬州知府落不明,但这位幕僚没有跑掉。卫如流的人秘密把他抓京城,这几日一直在尝试着撬开他的口。
犯人的眼皮又耷拉来,他已有数日不曾合过眼。但很快,犯人又被强喊醒。
卫如流低头,慢慢抚平锦绣鹤纹红『色』官服摆的褶皱,语调从容:“是不知,你是否忠心到连自父母妻儿的命都不放在眼里?”
犯人猛地抬头,像是鬼般震惊地看着卫如流。
“不对,直接要了他们的命,那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卫如流摇摇头,推翻前面说过的话。
“这里很宽敞,把他们一个个都吊在你面前,再把你遭受过的一切施加在他们身上,这样应该会更有意思吧。”
说出这番话时,卫如流的语气很轻松,仿佛是在开玩笑般。
但犯人没办法把卫如流的话做玩笑。
犯人强撑着道:“你们不可能找到他们。”
按剑侍立在卫如流身后的沈默道:“笑话!刑狱司段通天,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犯人低头不语。
卫如流低低笑了一声,语调不疾不徐:“我猜你心里一定不慌。”
犯人又抬起头来看他。
卫如流从椅子上起身,步步压近犯人,声音在这暗无天日的暗牢里幽幽『荡』。
“因为你觉得,刑狱司费尽心思找到的父母妻儿,不过是你放在明面上的障眼法。你真正的父母妻儿,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扬州知府送到了西北的一个边陲小镇,隐姓埋名在那生活。”
“这招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假的父母妻儿了,你又怎么会伤心难过?”
在卫如流说出第一句话开始,犯人的身体就僵住了。
直到一番话说完,犯人浑身都在颤抖。
他以为自是个聪明人,以为自扬州知府的段瞒得过天人,但是……眼前这个人,却能轻易举就戳破一切,看破虚妄。
卫如流说:“不敢出卖扬州知府,是在害怕他会报复你的父母妻儿对吧。”
偷梁换柱,既是在保护这位范幕僚的家人,也是在拿捏他的软肋,让他不能背叛。
卫如流缓缓在犯人耳边道:“现在,你的父母妻儿都在我里。”
犯人盯着卫如流,终于,他颓然低头:“我……我招……我全部招,你放他们一条命……”
“放心。”
卫如流弹了弹重新恢复平整的官袍衣摆,退原来的位置。
“他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日后过的就还是什么日子。”
犯人完全不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保证,但现在他除了赌一把,已经无能为力。
犯人颤抖着嘴唇,低低开口。
卫如流听着他的话,神『色』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