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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盗墓(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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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流历九十二年十月初七,云荒战事依然频繁。云荒全境都陷入了战争,诸多势力纠缠斗争不休。龙神在白日里率领族人作战,真岚皇太子则在入夜后带领冥灵军团和征天军团周旋而更多的时候,他们双方必须通力合作,才能应付那个操纵着伽楼罗翔于九天的破坏神。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虽然魔的力量在战乱中迅速提高,破军反而沉寂了下去。除了偶尔出来战斗,云焕越来越多地躲在伽楼罗里,高高居于帝都上空,不愿出来见他的下属甚至最获重用的禁军总管季度航也经常看不到他一面。而他的举动也越来越反常,脾气反复多变,口谕朝令夕改,指挥战争也不如一开始那样条理明晰、井井有条,反而频频出现急进或者怠惰的情况。

原本该高歌猛进、一扫天下的沧流军团,也因此陷入了轻微的紊乱中。如果不是冥灵军团无法白日作战而鲛人复**陆上战斗力有限,沧流的形势恐会更加不利。

师父!师父!不是我不是我!戎装的元帅从金座上醒来,右手尚自紧紧握着左手手腕,原本陈旧的烧伤痕迹上又被勒出了一道乌青的印记。咔的一声,他的左手腕骨居然被自己捏裂了!

主人!伽楼罗里,潇的声音担忧而惊慌,你醒醒,醒醒啊!

潇,魔有没有又趁机出来?这是他睁开眼后第一句话。

没有。潇轻声道,你死死压住了自己的左手。

那就好云焕吐出一声叹息,疲惫的将身子靠回了金座这几日,为了防止在昏睡时再度被魔控制,他几乎不休不眠的坚持着,直到最后无法控制的睡去,我这次睡了多久?为什么如此惊慌?

主人三天里只睡了一个时辰,潇的声音痛心无比,可都在做噩梦。

是么?我做梦了么?云焕抬起手覆在自己脸上他的左手仿佛有极大的魔力,虽然腕骨被生生捏碎了,却已经在急速的自我痊愈,很快又能行动如常。他喃喃道:做噩梦了么?为什么我醒来就记不得了?

潇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人的噩梦永远都是同一个。

云焕怔了一下,忽地轻笑起来:是么?潇,也只有你敢和我如此说话。他忽然从金座上站起来,走到了另一侧,俯下身看着鲛人傀儡的脸潇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但却能感知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当他的手落在肩头时,整个伽楼罗都发出轻微的战栗。

潇,帝国元帅看着自己的武器,叹息道,被那群家伙弄成了这个样子,很痛苦吧?这些日子以来,这样辛苦的战斗,为什么从来不见你抱怨过?

潇怔了一下,低声道:不,我不在意自己变成了什么摸样只要对主人有帮助。

云焕闭了一下眼睛,钢铁一样的心里也有了一丝震动。他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潇趁着我还有控制这个天下的力量,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实现。

潇的唇角动了动,仿佛鼓足勇气才说出那个曾经被驳回的请求:主人,求您放过我的族人让冰族不要再杀戮奴隶了。

云焕的手顿住了,这一瞬,那只凝聚了魔之力量的左手仿佛骤然变成了森冷的寒冰。他定定凝视着被金针固定在伽楼罗里的鲛人傀儡,眼神复杂的变化着,而每一种光芒的转换都仿佛是一柄利刃在缓缓翻转。

呵,他短促的冷笑一声,提一个和你自身相关的愿望吧,傻瓜!

和自身相关?她的愿望?她的愿望其实是卑微而不足与外人道的她希望被某个人需要,能被某个人珍视,即便天地都背弃了她,那个人也不会将她驱逐。

而这些,他都已经给予了她。惟独不能给予她的,大约便是真正的感情那种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心头的那一点点光和热,早已在那个人和长姐死后消耗殆尽了。

潇脸上浮起了微笑,低声道:那么,潇的愿望,只不过是和您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同生共死。

云焕低头看着她闭上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她的声音,即便是化为机械音传出,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暖意和依恋他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在拥有一双染满鲜血的手的同时,他也拥有一颗敏感而高傲的心。只可惜,他对此却无法回应。

如今他能给予她的,只不过是一个战士对于武器的珍视和爱护而已。

好,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冷的唇,那就如你所愿,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伽楼罗里发出柔软的叹息,仿佛从这短短两个字里预见到了某种终结,感伤无限。

云荒最西端,空寂之山静静伫立在夜色里。

狼朗将军,飞廉少将有事找您,大营里有传令兵奔出,对着驻守古墓的军人挥舞旗帜,速回空寂之城!

狼朗愕然,只能暂时离开。

一队战士在西荒冰冷的夜里伫立,守卫着那座可以保住一方平安的古墓。然而,他们驻守了大半夜,却没有察觉这座守卫森严的古墓里已经有人潜入。

地下的沙子在不易察觉的波动,如果把盾牌平放在地上,就能发现盾牌上的沙砾在缓缓的滑动,显示出地面下方有什么正在潜行有经验的牧民往往会就此判断,这是博古尔沙漠底下的沙魔正在苏醒。

然而奇异的是,这个举动太柔和了,不象是性格暴躁的沙魔的行为。

到了。沙漠深处,忽地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随即便是石块移动的声音。

嚓的一声,火光在黑暗的墓室里亮了又灭。

太黑了简直封得一丝气都透不进来。伴随着一个老者的喃喃声,地底的一行人依次冒出地面,为首的老人在空荡荡的墓室里点起了火把,这里好象没有什么珍宝啊,少主到底为什么要在飞廉少将的眼皮底下做这种营生?让他知道了可是一场大麻烦。

九叔,不必多言。随之出来的是音格尔,他拍了拍族里长者的肩膀,低声道,此次行为极为隐秘,只有您和莫离两个人知道请不要问任何问题,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九叔点点头。

您和莫离在这里守着,我们进去一下就出来。音格尔见随行的人都已顺利到达,低声嘱咐同伴,千万小心,不要被外面的军队发现了。

少主放心。九叔和莫离低声答道。

后面的几个人犹如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冒出了地面,他们一路跟随着音格尔等人潜进了这座空寂之山下的古墓,也不开口说话,点燃了火把,便向里走去。

西京走在这座封闭已久的古墓里,火把跳跃的光映照出冰冷的石壁。他回忆起数百年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情形,相处的时光不过短短一年,记忆里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的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会在某日回到她的面前。

果然一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音格尔叹道,神色肃穆的合掌祝颂,许久才睁开眼,大漠上传说这座墓里住的是女仙,所有的牧民都会来此朝拜如果不是为了这件大事,我绝不敢贸然前来打扰女仙的安宁。

西京在某处停下了脚步,长久的凝视。

火把映照和一个简陋的石室,一个石雕的莲花灯台撒谎能够缺了一个角。西京的神色严肃起来,看这断口缓缓点头这是被剑削过的痕迹,已经很陈旧了,大概是十几年前,被某个新学剑术的人失手砍掉的。他侧过头,看着黑暗墓室的深处:果然,这里是当年慕湮师父教云焕剑技的地方。

慕容修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失声叫道:血!

火把的光芒赫然映照出了无数了无数淡红色的血迹那些血呈喷洒状散落,一大片,一大片,似乎曾有无数人在这个宁静的古墓里死去。而后又仿佛曾有人来擦过,地上的血迹淡了一些,然而墓顶、四周依旧像被在血池里浸泡过,颜色浓烈许多。

一年前,曼尔戈部的牧民曾在这里避难,音格尔回过头,轻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结果还是被破军少将屠戮殆尽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去,流落各方。此后破军就封印了这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接近。罪不可赦,西京无声的吸了一口气,竟然在师父灵前大开杀戒。

火把的光从室内一掠而过,西京被角落里的某物吸引住了。

那是一卷凋落在墙角的黄纸,上面凌乱的画满了各种图案只有剑圣门下的人才能看懂,那是击铗九问里的剑招拆解。墨迹已经陈旧了,上面有着明显的两种笔迹:一种是柔和而洒脱的,而另一种则是倔强而强硬的。满满一卷纸上,全部都是这两种笔迹,仿佛一个耐心的教导者在对一个年轻无畏的弟子无声讲授着什么。

西京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他知道慕湮师父的身体一直不好,隐居大漠后更是极少露面。即便是教授课业,多半也是以纸笔为主,甚少亲自握剑。然而,她对于最后的一个弟子,却是呕心沥血到这般地步。师父,您是否知道,您教出了怎样一个魔鬼啊?他草草翻阅着那一卷纸,心里诸多感慨,慕容修不做声地在他身后站这。

等一下,慕容修忽然开口道,看最后一页。

西京愕然,依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依旧是纵横凌乱的笔迹然而仔细看去,这些笔迹却又比前头的新一些,仿佛是在一两年前才写上去的。而且不同于前面几爷,上面只有一种笔迹。刚硬凌厉的笔迹画满了整张纸,写下的却是与笔迹完全相反的婉约的诗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均以老。

西京猛的呆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上面潦草的笔迹,仿佛明白了什么。满纸只是重复这两句话,刚开始字迹是慎重而颤抖的,然而写到后来就渐渐失控了,纵横而凌厉,铺满了整张纸,仿佛写字的那个人陷入了某中入魔的境地,不可自拔。

果然如此。慕容修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带着莫测的笑意,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西京却霍然回身,厉喝,你知道什么!剑圣门下素来高洁坦荡,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息怒,息怒,我对剑圣一门并无不敬之意,慕容修收敛了笑意,忙道,我知识验证了自己的某个猜测,对下面的计划更加有把握而已。

西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然而视线落到那张纸上,脸色还是沉了下去这一瞬,他忽然想起了在桃源郡和那个同门的生死一战,想起那个年轻的沧流军人眼里的冷酷和执著,想起了白璎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他将手按在纸上,心绪纷乱。慕容修的的确是对的,这个聪明的商人在每哟看到这张纸前,就准确的猜中了答案。

如果真的要击败破军,封印魔之左手,的确只能惊动着里的长眠之人。

别看了。慕容修伸过手,扯下那几张纸,走吧。

快来,走在前头的音格尔蓦地顿住了脚,这里!

最后一道门通向墓室的最深处,里面有轻微的水流之声,似有冷泉从地底涌出。音格尔执着火把站在水畔,神色恭敬,看着水中央那个静静坐着的人。她仿佛只是靠在轮椅上睡去了,长发直垂到水面,面容宁静而安详,唇角依稀还有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不敢仰视。

火光在水波上跳跃,宛如万点烟火,映照得冷泉中心的那个白衣女子宛如梦幻一般即便是满心权欲的慕容修也被这样的景象震住了,一瞬间居然不敢呼吸。

西京将光剑举起,用剑柄抵住眉心,缓缓跪下:师父。在他跪下的时候,音格尔举起右手按住胸口,也在水边单膝下跪,深深俯首。慕容修也不由自主的深深低下了头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安静,那些缠绕着他的权谋利益、争夺报复都忽然远去了,在这样的景象前,他甚至不敢仰视。

师父,弟子大不敬,今日竟然来惊动您的安眠。西京跪到在水畔,低声祷告,您在天之灵一定明白弟子的苦衷,若您泉下有知,请原谅弟子。

他跪了许久,终于缓缓起身,涉水而去。

在离轮椅一步之遥时,西京恭敬的行礼,然后俯下身,将师父的遗体连着轮椅一起抱起入手沉重,竟不似血肉之躯,而似一座玉石雕像。

音格尔看着西京将前代剑圣的遗体抱过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展开了一张巨大而柔软的毯子,上面金色的驼绒竟长打一寸,为盗宝者用来收藏最珍贵的宝物所用。

咦,这是什么?慕容修一眼看到玉像上的某物,微微一惊。

那时一只蓝色的狐狸,毛色干枯,静静伏在玉像的膝盖上,已经死去多时。三人不知道这座被封死的古墓哪里来的狐狸,下意识的想拿走它,却发现那只蓝狐虽然枯死了,化为白骨的爪子却依然死死抱住了慕湮的手腕,竟然不能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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