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秘书和自己浅浅蹙眉老板对视。
……
纪秘书稍稍后仰。
他坐在陆行简旁边一听，他话里没有心软，歪歪斜斜每句里都表露着“冷酷无情”几个字。他横竖觉得不对，仔细品了半晌，才从字缝里看出感情来，原是每一声都透着四个字——“他好爱他”。
纪秘书没有问诸如“那不让媒体乱写怎么给顾少爷教训？”“媒体善良后果可就是颜曙星和顾少爷彻底绑定，您确定要这么做？”之类蠢问题。
他得给自家老板一个教训，这样陆行简才会明白什么叫心动，什么又叫做嘴硬没有好下场。
“我知道了。”纪秘书可靠地一点头，“我做事，您放心。”
陆行简也一点头，转身继续盯着顾锦背影。
被盯着顾锦当然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他正在和两边过来搭话艺人打招呼。
颜曙星其实在圈子里属于异类。
无论是哪个时代，无论明星社会地位有多高，赚得有多少，都还是要讨好真正金主爸爸。
像是如今场内座位就是一个很好展现。坐在镜头前面，全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艺人，而真正出钱全都坐在暗处，镜头都不敢转过去位置。
明星在前面给民众看，而他们才是在幕后掌控全局人。
但圈子里稍微消息灵通点都知道，颜曙星是不需要讨好金主爸爸。即使他在入行时候签在了云瑞娱乐旗下，即使他后来解约也多多少少受了点苛责，但是，他从来没有为了工作向任何一方低过头。
这种低头包括但不限于接自己不喜欢工作，让出自己得到资源，和某些人发展不正当关系，和某些人发展正当关系等等。
颜曙星背后似乎有极为庞大，不明来路资金支撑着他独善其身。
甚至还有传闻说，有几个当面给颜曙星难堪大佬后来都躲着他走传闻。
谁还没点八卦之心呢，但谁又敢冲到底细不明颜曙星面前直接问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呀，作为这几年唯一在走到了颜曙星身边非工作人员，顾锦在这群人眼里简直就像是宝藏一样。
一下子全都有意无意地围过来了，特别是《湟源》剧组一众人。都不管台上主持人，一门心思只想着八卦。
“小顾你好呀，我是《湟源》导演，我姓刘。”
“刘导好，久仰大名，您电影非常精彩。”顾锦笑眯眯和他握手。
旁边编剧扫了眼没什么表示颜曙星，也跟着伸手，“小顾你好你好，我是《湟源》编剧，我姓林。”
“林编剧您好。”顾锦盯着各方视线一点都不带慌，“听见星提起过您，今天终于见到了。”
见星两个字出口一瞬间，这一小方空间鸦雀无声。
颜曙星放在腿声手指微微一顿，目光不受控地朝顾锦脸上转去。
才使完坏顾小锦和他对视，黑瞳中全是兴味盎然和狡黠。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呀~他眼睛这样说道。
颜曙星面上还维持着笑意，私底下不自觉地咬了咬牙。这个顾锦……到底是怎么回事？
《湟源》女主角比较刻意地更变了一下坐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锦和颜曙星：“哎呀，我好像记得颜老师曾经在一次采访中说过自己小名只有特定人可以叫吧，是什么身份人来着？”
“你说，不会是——”另一个男演员笑着拖长声音看着顾锦。
“是哥哥。”颜曙星懒洋洋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锦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听到颜曙星话，稍稍有些诧异地投来一眼，却没有得到颜曙星回应。
周围还真被唬住了，他们甚至快速在心中对比了一下顾锦和颜曙星长相，思考这两人到底是亲兄弟还是表兄弟。
剧组里比较耿直男演员下意识就来了句，“你们家基因是真好，那你俩谁跟爸姓谁跟妈姓啊？”
谁都没注意到，在这句话落下瞬间，颜曙星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像是一条捕捉到了猎物气味蛇一样，隐秘又危险。
正巧在这时，台上主持人大声读出《湟源》名字，宣告《湟源》夺得本年度最佳电影奖。
刘导和林编剧立刻站起来，笑着朝镜头示意，稍稍整理了一下西服，便走出去领奖了。实则早就知道能得奖两个人都暗骂一声，心想要是主持人能再卖一会关子就好了。
不过宣布得奖以后，现场十来个镜头全对着《湟源》剧组这边。原本还能摸鱼众人立刻拿出业务能力保持优雅微笑。
顾锦作为临时加进来编外人员，当然也得跟着收敛。
好在没一会镜头就都转向台上发言两位导演和编剧去了，众人稍稍放松。但顾锦却没将目光收回来，他在看大银幕后播放《湟源》剪辑。
和身边闪闪发光颜曙星不同，荧幕上《湟源》男主先是蜷缩在狭小，用垃圾堆中捡出来广告牌和建筑废料堆砌出来小屋子里，一张床就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一家五口全挤在上面，而父亲和他用身体挡住被狂风吹得吱呀作响“门板”。
昏暗光线中，湟源被噪音吵醒睁开眼睛，他缓缓起身坐了一会，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拿身后，放在几块木板上面水壶。
他应该是渴了，但即使这样，湟源和只是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冰凉水，而后珍惜地喝下。
破旧灰色背心和少年人流畅劲瘦身躯形成鲜明对比，他像是一头沾了灰年轻雄狼，轻易就夺得了所有人注意。
顾锦在看见颜曙星第一眼就觉得这人真不愧是当红巨星，他身上有那种天生与聚光灯匹配光芒。
但现在，顾锦发现颜曙星似乎也格外适合泥沼和绝。
真厉害，顾锦在心中夸道。这样演技，他不得奖就怪了。
“顾锦。”
顾锦转头，眼中还带着没褪去欣赏，“怎么了？等回去以后让我看看你电影吧，拍得真不错。”
颜曙星默了大概有两秒，突然没来由地问道，“你想做我哥哥？”
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没有前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文。就像是颜曙星心血来潮突然找了个问题想和顾锦多说两句话一样。
但顾小锦同志现在耐心特别好。
追过星真爱粉都懂，那种荧幕上光芒万丈璀璨夺目让你惊叹女娲得有多爱他才能赋予一个人这么多美好大明星，一朝出现在眼前时，真是什么都愿意答应他。
顾锦当然不是颜曙星真爱粉，但也为美色和才华折腰。
“不可以吗？”顾锦开玩笑，“还是说你想用身份证上年龄压我？”
——可是圣罗菲尔家族一直有近亲结婚习惯。
哥哥这个词，对于圣罗菲尔家族人来说，可不只是字典上意思。
颜曙星一直都极为厌恶他身体中另外一半血统，但是现在，或者说刚才，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无论怎么排斥，有些刻在骨血中本能是从生下来时候就已经跟随着他，如附骨之疽，永远无法摆脱。
他没有名字，在矿星上靠着身体获得钱财母亲给了他天生对于肮脏事物亲和力。这让颜曙星即使在离开了矿星十年以后还依旧对那里一切熟稔，才能拍出《湟源》这样震撼人心足够真实作品。
而他来自圣罗菲尔家族父亲则将肮脏禁忌连同那些狡诈伪善一起传承给他。
颜曙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他对于顾锦感情，但只是碰到了一点边角。狰狞丑恶怪物隐藏在浓稠深灰迷雾中，只狡猾地将一点点边缘露在外面，可是这一点点边缘也足够让人类窥探到危险全貌了。
“哥哥喜欢话，就这么叫吧。”颜曙星声音柔和如鸟类内层绒毛，挠得人心痒痒。
反正是你自己选，到时候别哭就好了。
远处，这一幕被人用手机一五一十地拍了下来。
陶希皱眉将视频放大，现在手机拍照功能基本能和天文望远镜比肩，所以放大局部一点都不会降低清晰度。
唯一问题是，没有声音。
“烦死了，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翻译功能没有唇语阅读？”陶希低骂一声，索性将拍到视频发给自己经纪人。
【这两个人穿是同一个品牌高定，顾锦没资格让这种老牌蓝血借衣服，让营销号在这点也发挥一下。】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陶希就是不满意自己没有蹭到颜曙星名气，转头却有另外一个人被颜曙星追着赶着往上捧，怎么想怎么不爽。
特别是顾锦居然还和陆行简有关系，这人简直就像是天生和他作对一样。
颁奖典礼已经进行一大半，眼看着就要结束，陶希身边艺人也放松了一点，靠过来看了眼他手机。
“怎么了这是？你拍颜曙星和他新情人干什么？想卖给媒体啊？”
这人嘴也是欠，贱不拉拉地拍了陶希一下，“知道你和颜曙星不对付，但人都把这个叫顾锦带上红毯了，媒体那边又不是瞎，肯定已经在扒了。你呀，就别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