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圆强词夺理道:“那你拿新的画作来啊。你又没有亲自见到这位郎君,怎么就断定时笔多画了一点,而不是他当真有痣呢?若是他本人无痣,我再重新看他画像也不晚。若是他有痣……”
晏倾颔首:“于是今日,师母又跟我念叨此事。我只好借着职务之便,将这长安城中还没有娶妻的郎君画像搜罗过来,希望能帮左娘子挑一个她满意的二婚夫君。
徐清圆要了一间雅舍,推门进去,果然见到容貌英气逼人的云延转着一酒樽,含笑等着她。
他道:“这是我的书房……”
她眼眸一转,娇滴滴答:“第一次嫁人啊。”
他念头几转,将她种种异态与现在的表现在脑中一转,便大约明白她之前在做什么了。
晏倾摊开一幅男儿郎的画像,问徐清圆:“妹妹是女郎,眼光应当比我好,不如帮我看看,此人如何?”
徐清圆正气着,顿时问:“有研究又如何?”
晏倾没懂她瞪他做什么。
晏倾好奇:“那你的第一等大事是什么?”
徐清圆:“此君眉毛像女子一样秀,桃花纹长过眼角,眼白有痣。说明此人命犯桃花,天生好色,更容易见异思迁。这种人也不能嫁。”
晏倾:“……”
晏倾望她一眼:“大约平时没少观察吧?”
晏倾缓缓道:“妹妹这样,让我觉得你先前在误会什么,弄错了什么。”
他心中汗颜,心想挑剔的露珠妹妹能看上他,他倒真是疑惑自己何德何能了。
徐清圆都能想到日后自己和晏倾分开后,晏倾挑好一个大好儿郎送到她跟前,催着她完婚。她生气的时候,他大约还会疑惑——“这不是你自己挑的吗?”
晏倾:“……”
晏倾怔忡。
如此一来,晏倾见识了徐清圆的挑剔,他竟不知道自己娶的女子对郎君要求这样多。
晏倾又亲了她一下,看到她眼睛轻轻亮起。
晏倾:“……”
徐清圆:“……”
他忍着笑,俯身低头。徐清圆推他走开,嘴角不悦地抿着,却突然被贴上一个柔软微凉的软物。
徐清圆呆住。
他收了推到徐清圆而前的画作,和自己看完了的画作叠到一起。他再抽取了三四幅画,都是他方才看了半天觉得尚可的。
晏倾喝口茶:“这样的郎君,百里挑一,不打眼也不丢人,已经十分符合你的要求。这总不会也不行吧?”
“兰时,只要能拦住他一刻,我就能成事。之后有风若在,有你在……他不会被气吐血的。”
晏倾道:“若是他有痣,可怜的左娘子就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今年八成又嫁不出去了。”
他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五短身材,但是徐清圆说得这样笃定,他只好默默收画,又打开一幅。
晏倾一边收好所有画,一边叹息:“你不知道吗?老师家中有一爱女,先前与夫君和离了,一直待在家中嫁不出去。师母应该与你说过吧?她见人就念叨此事。”
徐清圆瞥一眼,更恨:“他五短身材,上下五五分,不好看。”
谁知道徐清圆看了半天,纤纤玉指指着这人眉中一颗米粒般的小痣,笃定无比:“他眉中有痣,克妻严重。”
他轻声评价一句:“没想到妹妹对而相这样有研究。”
晏倾温声:“那我先回房了,妹妹早些回来。”
徐清圆支吾。
徐清圆震惊并笃定:他果然是在为她选夫!想在事成后抛弃她……但他是不是太不择手段了?竟问到她自己而前。
次日,徐清圆带着兰时出门,去西市采买。
徐清圆:“你不是宽容大度许我随意进你书房吗?”
云延:“徐娘子看上去丝毫不意外,怎么,你知道我会在这里?”
他忍过心头片刻酸痒,侧头咳嗽掩去刹那间浮上来的心动。他提起她来时的灯笼,关上门出去。徐清圆听到他嘱咐外头侍女照料她的声音,君子如玉,上善若水。
徐清圆快要被气哭。
她一呆,抬头看他,捂住自己嘴角,眸子湿漉漉,乌灵灵。
晏倾嘀咕:“妹妹这样迷信?”
她瞪目看向晏倾,恼怒此人始乱终弃,却因这都只是猜测而不好发作。
他心中便知道她果然喜欢他亲她。
确实,左看右看,她挑不出这位郎君哪里不合适。
但是徐清圆拉着她在西市下马车,义无反顾地带着她进入西市。兰时忧心忡忡,却知道回头无路,自己只能选择相信徐清圆。
晏倾意外地“唔”一声,觉得有道理,将这幅画放到了那堆已经没用的画作中。
徐清圆恍恍惚惚:“说过……”
徐清圆硬下心肠,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会被气吐血。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冷静。他是一个很心硬的人,此时也不过是因刚成亲,才对我有些放松。我只是要拦住他,不能让他第一时间撞破我的事罢了。
她起身过来,拽住他衣袖,推他起来。他站起来后,她当仁不让地坐回他的地方,将他卷好的画像重新一一展开。
晏倾:“……”
她真的一次次为这样的郎君心动,但她不能为这样的郎君放弃原则,放弃自己要走的路。她要去找徐固,要去问云延,要弄清楚一些事。
又不是人人都是“长安双璧”,名头太盛的人徐清圆还不满意。这个人完美符合徐清圆对夫婿的要求,晏倾松口气,以为大功告成。
兰时一径摇头,惧怕万分。
徐清圆捂着嘴默默点头,又乖巧又傻气。
晏倾又打开一幅:“此人如何?”
在徐清圆报复般的数落中,画卷看得飞快,各个不合格。到最后,晏倾手中只剩下了一幅画,而挑剔如徐清圆,也挑不出这位郎君哪里不好。
晏倾一一给她数:“这不是五短身材吧?没有过胖或过瘦吧?也没有桃花眼,家中无人狎妓,没有寡母,家族人均长寿,最短命的也活到了八十。虽是世家出身,却不是那种规矩严格、或者和皇权有牵连的大世家,他本人在礼部当一个郎官,清贵无比,事务又不繁忙,不至于忙于公务忽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