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罪……”她低声告罪。
他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抚过她的下颌、唇角、眼睑、眉梢。
“难过,就哭吧。”他把她抱在怀中,柔柔地说,“为了你我,以后,再也不能想那些人了……”
他的温柔让素盈意外,她的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遍体寒意全消。他似乎听到她的心跳渐渐平静,于是起身放下最后一重床帷。
素盈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但一切对她而言都很陌生,他的身体和气息让她不知所措。尽管他的抚摸是那么舒缓,她还是紧张得容颜失色。他比她年长十九岁,然而体魄依然强健有力,那一刻来临时,她禁不住迸出泪水,甚至吓得咬紧嘴唇忘了呼吸。他没有说话,亲吻她的双颊,每个吻都像花瓣落在她的肌肤上一般轻软。而她头晕目眩,只能闭上眼睛躲入黑暗,逃避眼前的一切。
终于在某个瞬间,她骤然睁开眼睛短促地惊叫一声,似乎浑身绷紧的血管经脉都在那一瞬轻松下来……
一声,两声……玉漏滴答,素盈睁着眼睛不知数了多久,心中却反反复复只念着“一声、两声”。她偷偷转脸,见她身边的他睡得宁静,呼吸匀净安稳。
她轻轻起身,想要下床,衾底靠近他的手却被他抓住。
“天还未亮,不吉利。”他闭目说。
据说新婚之夜一定要共枕至天明,否则此生难以白头偕老。
素盈缓缓躺下,仰望帐顶刺绣的无数芙蓉花。
“睡不着?在想什么?”他问。
素盈不敢告诉他——之前,她怕记不住明日受东宫、东宫妃、群臣、内外命妇朝贺的全套礼数,将它们写在一方丝绢上,藏在裙带中。她想拿来看,以免朝贺时出丑。
他好像明白她的企图,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记不住那些礼数也无所谓——你是皇后,什么都不做也没人能把你怎样。他们会看你的脸色行事,不会让你难堪。”
素盈抿嘴道:“陛下说笑了。”
“不。”他侧头看着她,也是一笑,“这是经验。”
他的眼角已生皱纹,然而含笑时双眸晶莹如蕴春水,素盈见了脸上一红,忙转眼看着别处。“睡吧,”他低低地说,“不然明天你撑不住。”
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有魔力。素盈很快就入睡,但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在不安的梦境中醒来。
窗纱微微泛白,很快染上胭脂色,素盈好容易捱到了天亮,蹑手蹑脚地下床来。这次他没有拉着她,似乎他也睡熟了。
素盈又回头看了他两次,才放心地走出重重帷幄。路过妆台时,她顺手抄起一支发簪,走到殿中喷云吐雾的香炉前,揭开铜罩,用发簪拨了拨,挑出一块未燃的香料。
窗外一声“卜剌”,惊得素盈一哆嗦,待看清是一只鸟影掠过,她松了口气,又回顾帷幕深处——他仍没有动静。
桌上有昨夜的残酒。她将那香掰碎,投入杯中和酒咽下。
辛辣的酒从喉头流下,她缓缓吐了口气,终于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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