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蹒跚着离开,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街坊邻居看见小刀如此模样,窃窃私语道:
“听说雪娘被下大狱了,还不准探视。”
“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要是没死,就好好跟刀爷过呗,真是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想的。”
“我婶子可是看见了,雪娘装成她爷爷,那她爷爷呢?沐老先生没准是雪娘弄死的。”
“哎你别瞎说,那可是亲爷爷,弄死自己爷爷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
“就是可怜了刀爷,这刚缓过劲儿来,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哎……”
“……”
轰隆隆……
银城下起了雨。
大漠少雨,以往下雨,百姓都是喜笑颜开,恨不得上街敲锣打鼓庆祝。而如今,百姓却是默默的站到了屋檐下,一路目送小刀踉跄落寞的走在街头。
白色银丝锦袍被雨水湿透,伏贴在硬朗的身躯上,少女们却少了几分欣赏爱慕的心思,只有雨水带着丝丝凉意直奔心田。
俊朗的男儿似乎不再挺拔,落寞的仰起头,迎接着大雨的冲洗。
忽然,一柄红梅油纸伞,遮住了倾盆大雨,一缕女子的幽香钻入鼻尖。
张晚晴满脸心疼的看着小刀,欲言又止。
小刀抹了一把脸,抬步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张晚晴提着罗裙,不顾被雨打湿,把伞撑到小刀头上。
小刀驻足,颓然沙哑的说道:
“不必了,姑娘家,要当心着凉。”
张晚晴勉强撑着笑脸,说道:
“我没那么娇弱……”
说罢又走近了一点,一柄油纸伞,撑起一方小天地,大雨跟伞面,阻隔翘首八卦的路人。
张晚晴朱唇一抿,终于决心开口说道:
“小刀,我都听说了,雪娘没死,但情况也不乐观。
现在,我问你,若是我先雪娘一步遇到你,你是否会喜欢我?”
小刀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略带妖娆的大胆女子,勾唇说道:
“谢谢你倾心抬爱,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张晚晴不死心,继续说道:
“我知道雪娘在你心里无人替代,既然没有如果,那……若雪娘真的罪大恶极,你又要如何自处?”
小刀看着渐小的雨幕,一滴雨水滑过眼睫,紧闭双眼,而后睁开,脸色突然恢复宁静,只淡笑说道:
“我会求一个明白,只要她的情义是真,在我的心里,便永远有她的位置。
若她罪大恶极,我依然会秉公执法。
既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那便先忠后义,陪她……”
还未说完,张晚晴忽然按住了小刀的嘴,不想听,真的不想听,也不敢去听,满腔泛着酸楚,怜惜眼眶发热,颤抖的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了,不要说了……”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张晚晴故作坦然的收起油纸伞,吸了吸鼻子,扯开笑脸,又是一副刁蛮任性的模样,食指点着小刀的胸肌,张扬的说道:
“老娘就是看你帅,才喜欢你死去活来的,但是我今儿个才发现,老天爷真的是很公平的。”
小刀被张晚晴突如其来的话语,搞得莫名一愣,脱口就问道:
“怎么了?”
张晚晴潇洒的转身,后脑的几根麻花辫一甩,险些抽到小刀的眼睛,紧接着飘来一句:
“你就是个蠢蛋,白白浪费老娘那么多时间,原来是个傻子!”
“傻子?”
小刀哑然,摇摇头,返回家中,张晚晴这一出,倒是让原本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
郁结退去,小刀清理下思绪,决定还是要和雪娘见上一面,这回小刀迂回了一下,没有直接去大牢,反而招来了三个副手。
小刀对雪娘的情义自是不必多说,三人一听说小刀要去看雪娘,王英立马自告奋勇说道:
“捕头,我和牢头王三说好了,他可以悄悄放您进去!”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傻。”
小刀皱眉,尽管这是个好消息,但大牢防守不严密,可不是一件好事,待事件平息后,定要整顿一番。
按照王英所说,日头一落山,四人便由王英引领着去了一处荒废的民居。
民居紧挨县衙后墙,王英带头翻墙而入,几个转弯便能看见大牢。
牢房一半建在地下,低矮的房顶下,嵌着一尺见方,锈迹斑斑的气窗,每一个气窗就是一件牢房。
在大牢出入口的反方向,王英翻开一处茅草乱石掩盖之地,气窗铁栏歪歪扭扭,显然是年久失修。
早有地牢衙役在此,放小刀悄然进入!
正是晚饭时分,两三个狱卒正在小酌,小刀轻手轻脚的在里面找到雪娘。
雪娘正靠在墙上发呆,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不由得看去。
见来人是小刀,顿时变色,刚要出声,小刀立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雪娘不可思议的瞪大水眸,捂着嘴,来到门前。
穿过牢门,两双手不由自主的交织在一起。
两双眼眸,视线也顿时交缠,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四目相顾,再无他物。
小刀看着眼前这朝思暮想的娇俏容颜,好似做梦一般,缓缓擦去雪娘激动的泪水,轻轻的柔声说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两人默默相对片刻,还是小刀先回了神,抓着雪娘的手不由得多了几分力道,带着三分急切,说道:
“雪娘,你到底跟鬼祸什么关系?还有,为何易容?”
雪娘闻声低下了头,额头抵在两人相交的手上,泪水凶猛的流淌下来,打湿了这手,温濡潮湿,便如此刻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