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国防部会议室，顾枭刚刚结束一场议会，回到了首长办公室。
门外站着负责夜巡队少将，见他来了，立正敬礼道：“顾首长，顾……公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顾枭点了点头，一推开门，就看见顾重阳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听见声音也并未回头。
“你先下去吧。”他对少将道，少将又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顾枭关上门，没有说话，漫步走到窗边，和他并肩看着窗外景色。
夜色初临，华灯升起。
国防部位于市中心最热闹片区，外面是万家灯火、景象辉煌，数栋高楼平地起，夜景奢华而迷人。
这里是华纳最繁华权力中心，也是掌控经济和军事命脉枢纽，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顾枭难得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开口就是训斥。
平声问道：“知道下个月是什么日子吗？”
他眺望着对面滨海大楼，眼神染上了一点惆怅：“下个月月底，就是阿宥忌日。到时候等你空了，让管叔带你去看看她。”
顾重阳当然记得，他一刻也不会忘记。
因为对面滨海大楼不是别地方，正是他母亲葬身之处。
当年他们就是在那座大楼天台上，等待着飞行器救援。
可是没等到救援队，却等来了傅守明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捕获他们。
阿宥为了让顾枭免受君主怀疑，抓住他手，亲手往自己胸前开了一枪。
当她笑着倒在血泊中时，顾枭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年轻时候行事嚣张，当年仗着为君主做事，暗地里给陆战队下了不少黑手。
一报还一报，傅守明本来对他志在必得，一心想回报他为陆战队所做一切。
但看见他大义灭亲杀了自己妻子，反而抓不到把柄了。
顾枭上位后，特地把办公室选在了这里，为就是时刻铭记那一天。
他骄傲、他爱情、他宏图大业，在那天被打得粉碎，他要亲手从傅守明身上讨回来。
顾重阳之所以没有变成和他一样，被仇恨蒙蔽双眼，是因为在认识师远洋后，他突然弄懂了自己母亲。
阿宥希望他好好长大、成为优秀帝国将领，也希望顾枭忘记过往，重新开始自己生活。
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而顾枭却变本加厉，和她想法背道而驰。
君主把间/谍一事压了下去，没有再为难陆战队，却被他看做是苟且偷生、不想开战表现。
这场争斗中，如果成功，则流芳百世，如果失败，则尸骨无存。
他就是这么一个充满野心人，从阿宥认识他第一天起，就没有改变过。
顾重阳侧过头看着他，倏然开口道：“收手吧，这不是母亲想看到，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与顾枭说话。
顾枭有点意外地看了看他，随即笑了起来：“怎么，玩个小玩意儿还玩出人味来了，这么优柔寡断，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嘲讽意味很浓，顾重阳少见地没有被激怒，“你这次又想让我做什么？在背后打击报复傅守明，还是去拜恩帮你拓展势力？这么做有意义吗，母亲能复生吗？”
他一提到阿宥，顾枭呼吸就乱了起来。
他眼里透着阵阵阴狠：“明年演练战场，我要你杀了傅思衡，我要让傅守明知道，什么是痛失所爱！”
“不可能，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情。”顾重阳看着他眼睛，果断拒绝道。
顾枭死死地盯着他：“哦？那你连夜赶回来是又为了什么呢？让我猜猜，是怕你那小玩意儿退赛伤心？”
顾重阳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道：“爸，你别动他，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这是阿宥死后，他第一次叫顾枭爸爸，说出来话却也最不留退路。
顾枭看了他几秒，突然狂笑起来：“好好好，你果然没让我小看。重阳啊，你太像我了，你越是这样，我越不想放过你，该怎么办呢……真不愧是我好儿子。”
他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顾重阳转过来面对着他，父子俩剑拔弩张，气氛恐怖。
他声音冷到了极点：“那你可以死了这条心，我永远不会变成像你一样人。”
两人望着彼此，如同在照镜子，却又都想一拳打碎那面镜子。
顾重阳从脖子上扯下了什么东西，走到桌前，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铭牌落在桌面，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带着他体温，躺在冰凉实木上。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这个还给你，也还给妈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顾枭一个人在房间里站了很久很久。
里面传来哗啦啦东西碎裂声音，外面守卫面面相觑。
师远洋用手推车推着一个大箱子，被国防部站岗士兵拦在了门外。
“大哥，这真不是危险武/器，都没通电呢。”他手舞足蹈地解释道，“南老师和许助理在行政楼等我，要不你给许助理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士兵端着枪看了他一眼，说：“已经派人打过去了，你在这儿等着。”
师远洋焦躁地抓着推车扶手：“麻烦快点，都要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