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家都说怀孕了,怎么就说没有?这个庸医……唔唔唔!”她的嘴被秦景捂住。
公主这发起脾气来,太容易得罪了。
秦景看她,“公主先歇一歇吧。”
木兰等伺候公主躺下,秦景请老神医先离开这里,去屏风后开药方。
公主被服侍着半卧,她靠床头,一会儿盯着床顶垂下的金色流苏,一会儿又看向屏风后的影。
她坐了许久,有些呆了一呆,眼中凝起水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她相信老神医的医术,他不会开玩笑。那么,她其实并没有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怀孕?
锦兰带她看的那什么破啊!信口雌黄!
她凶悍的目光瞪向锦兰,锦兰早就吓得脸色青白,哭丧着脸道,“奴、奴婢这就去领罚,这就去!”她不敢承接公主的眼神杀伤力,说完就弯着腰跑了出去。
锦兰走了,公主又继续发呆。老神医说她没怀孕的时候,她心里又有失落,又有放松。两种不同的情感,皆因为她自己发愁了这么久,却原来是乌龙,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她摸摸自己滚烫的小脸,偷偷看屏风后的秦景一眼。秦景没说话,这么远,又有屏风挡着,公主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她只能看到他正专注看着老神医的落笔,看老神医开药方。
公主怔怔看着他:她没有怀孕,最失望的其实是秦景吧?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了吧?
一会儿秦景进来,见公主一个发呆。他低声跟她说了会儿话,讲自己要走了。
因为秦景想亲眼看到老神医给公主确诊,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如今诊脉已完,他得去东校场了。
秦景往日并不会专程跟公主告别,他是觉得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有必要安慰一下公主。
公主盯着他,“会因为没有怀孕就不爱了么?”
秦景一愣,又被公主的直接给弄得不好开口。半天后,他才道,“不要多想。”
公主哼一声,她才没多想。她特别大爷地挥了挥手,“行了,走吧。”她本来对孩子就没有那么期待,也没那么想嫁给秦景,如今一切都是乌龙……她肯定没有秦景感触深。
秦侍卫无话可说,他早该知道公主会这样。
等秦景走后,公主撑着下巴想:秦景这两天肯定很难过,她得对他好一点。哦她要亲自下厨,慰问一下秦景!
秦景正要出门,被老神医喊住。秦景对庄老先生很尊重,虽然急着出府,但老神医叫住他,他仍然过去了。他心里忐忑,是公主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老神医不便当场明说?
“其实和公主不必那么担心孩子的问题。”老神医看他半天,幽声道。
秦景无言,听老神医接着要怎么说。
“公主体质弱,本来就不易有孕。就算有孕,生产也艰难。懂吧?”老神医并不跟秦景拐弯抹角,“她这两年身体表面看着好了,内里还是虚。不建议公主怀孕,她身份尊贵,只用考虑自己的身体就行。要不要孩子,对她的身份来说,没那么重要。”
“不过秦侍卫就不一样了,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跟着公主,如果想要一个孩子,最好还是跟公主断了比较好。”
庄老神医从小看着公主长大,自公主生下,他就被请来平王府,专心照顾公主一个。他陪公主的日子,比他陪自己的儿孙还要长。
老神医从来不干涉公主的私事,只是公主和秦景闹出了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即使公主日后怀孕,他也建议流掉。
秦景有一瞬间,耳边轰鸣,什么也听不清。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听到远方隐约有喊他,是侍卫队的同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来不及跟老神医说什么,匆匆告别。
自老神医回来,带来的每个消息,都不是好消息。
不过,那也称不上是什么坏消息。
秦景吐口气,排去心中抑郁之情:那些都是身外之事,他没那么乎。只要公主没事,其他的都没什么。
他是喜欢孩子,他更喜欢公主和他的孩子。但如果她不能给他,那不要也没什么。他知道自己最乎的是什么,绝不是一个孩子。
晚上,老神医开了门,看到一身侍卫装、额上有汗的秦侍卫。他站屋中明火和屋外黑沉的边界,光和暗他脸上交映。他语气平淡,“白天庄先生跟说的话,想好了。”
老神医静听。
“如果公主日后问起庄先生孩子的问题,庄先生就说是的问题,和她无关。”
“的问题?”
“嗯,随便什么理由,麻烦庄先生了。”
老神医第一次定眼看这个青年,良久无话。秦景站得挺直,面有风霜。但他神色坦然,目中平淡。他说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就闲话家常一样。
之前公主和秦景那么好,老神医统共也没看出秦景哪点值得。长得好,武功好?天下这样的男,多的是。公主凭什么因为秦景放弃别的男,甚至弄毁自己和陈世子的婚事?
现老神医明白了——天下女子,身边但凡有一个秦景,便什么都不用求了。
他什么都可以没有,他却愿意把自己的心给。要不要呢?
老神医关上门,回头看到小孙子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他摸摸小庄宴的头,叹道,“跟着这个学武,爹娘该放心了。”
小庄宴立刻一脸嫌弃,“他?一天都说不了十句话!都快闷死了!”
又得意道,“爷爷提醒了,回头就向他炫耀公主和的往来书信去。公主亲自写给的!他有么?!”
公主懒怠,平时根本不写字。秦景想看公主的字迹,不还得贿赂小庄宴?
想到让那个木头脸跟自己低声下气地哀求,小孩儿自得得都快飞起来了。
秦景跟老神医说了话,又被平王叫去吩咐了一些事,回头还和侍卫队的交流了一番。等他洗漱一番,天已经很晚了。
秦景公主门前徘徊,一时想敲门,一时又怕打扰到公主。但要他就这么回去,他又不愿意。想了想,还是走窗户吧。转身正要走,门从里头拉开,一个白影跳入他怀中,秦景一把搂住。
关上门,秦景靠着门板,低头看怀里的公主。
她挂他身上,还笑话他,“就听外面走了好几圈,都下不定决心敲门。秦景,武功退化够厉害的啊。站门边听了这么久,想着什么时候能发现,就一直没发现。”
她一脸担忧地看他,“武功退化成这样,是不是不适合做侍卫啦?一想到的侍卫大武功这么不靠谱,就觉得生活一片危机中。”
秦景又被公主嘲讽了,他脸颊滚烫,唇动了动。
公主道,“想说什么就说啊,不解释,就不要了,换别给守夜!”
“属下……之所以没听出来,是因为是公主啊。”秦景轻声。
公主疑惑,听不懂。
秦景不想说那些话,但被公主戳着心窝,他只能吞吞吐吐地道,“公主脚步轻,属下又习惯听公主的脚步……一时间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