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进了御书房后,闻或跃就如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啊,皇后来了。快来,朕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季在渊头疼不已,心想着,不管你打算问什么,我大概都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就要弱于男人,为什么除了闻氏以外人不能当皇帝,这些问题真都太……离经叛道了。
但闻或跃问却是:“皇后,你真想要朕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吗?”
季在渊一愣,虽然和他猜测问题不太一样,但他同样是被问住了,他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愿意啊,他希望闻或跃只属于他一个人。但,闻或跃是皇帝,这是不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呢?”闻或跃就像是看懂了季在渊眼里意思,再一次对他进行了鼓励,仿佛只要他说他不愿意,他就可以为他遣散后宫。
但一直到最后,季在渊也没有开口。
因为……季在渊自我感觉他并没有那个资格,他甚至都不应该是闻或跃皇后,他是个男,他已经骗了陛下良多,他怎么有脸再继续要求?
闻或跃眼神一点点暗淡了下去,就好像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理解他人。但是好在,闻或跃并没有真就此失望,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挥挥手道:“算了,这事我们以后再说。”
回忆到这里,现代闻或跃终于可以说出他当日打算以后说话。
“我那个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散去三千后宫了。”闻或跃对季在渊道,“你不要有压力,也不单只是为了你,也是因为我答应了她们。”偌大后宫里,真心实意想要嫁给闻或跃人,其实并没有几个。
说来有些荒诞,皇帝明明应该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最受人喜欢人,但事实上,古往今来,皇帝后宫里总是难出真爱。
因为爱情是具有占有性和排他性,参与者太多,自然组不出一个爱情。
闻或跃那一日,还问了皇后第二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皇帝呢?”
季在渊同样很震惊,他当时在想,陛下怎么比那胡言乱语疯子还要可怕。疯子只是问为什么他不能是皇帝,陛下问却是这个世界怎么就必须有皇帝呢?
如果这是一个科举考试,季在渊可以有一万种诡辩又体面答案,什么“天下迷蒙,世人愚昧,他们需要天子执鞭”,什么“君权神授,天子是老天在人间代理人”,总而言之,他一定可以把这件事合理化成为唯一选择。
但是,当时只有他们两个,闻或跃问很认真,季在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被闻或跃也带着陷入了思考。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有皇帝呢?高官厚禄可以能者居之,皇帝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最后,他们也没能想到一个答案,就季在渊像无法回答闻或跃,俯仰苍穹,九重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尽头一样。
但闻或跃本身需要就不是这些问题答案。
而是……
“如果有来生,朕希望能和皇后生在一个没有皇帝,只有一夫一妻世界。”没有任何人能理所当然优于任何人,他性别、他出身、他一切,都无法决定他应该成为怎么样一个人。世界应该是包罗万象,能容下闻或跃各种奇奇怪怪小问题。
“当然,”闻或跃仰头,再次看向自己皇后,“最重要是,朕想来生还能遇到你。”
闻或跃受童年影响,确实是不知道感情为何物,他分不清亲情、友情和爱情区别与界线,但至少他知道,他下辈子还想和皇后在一起。
闻或跃站在书房前,打开了季在渊为他准备第十张卡片。
——这样来生,你喜欢吗?
过去都已过去,未来就在眼前,你愿意让我重新成为你未来理想规划中一份子吗?你还记得你说,你想来世能再与我重逢吗?你,愿意再和我在一起呢?
一道白日闪电划破夕阳,让闻或跃醍醐灌顶。
这才是他老爸口中,告白正确打开方式啊,精心准备一切,小心翼翼将自己全无保留奉上,只为告诉他,我爱你。
闻或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仰头去吻住了季在渊,将最后一句消于两人口中:“你是不是傻?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陛下最想要什么?
陛下最想要就是一个家,有疼他家人,有无话不谈三两挚友,有……再也不会分开皇后。他爱他,全世界最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