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她迟疑了片刻，方才抬起手来，牢牢地抱住了娘亲腰身，将脸庞埋在那个久违怀抱里，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雪中春信香气。
娘亲味道。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提醒她，她现在抱着人，就是她母亲。
“娘，我做到了……”
她喃喃，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你看，我做到了……”
这一次，她保住了自己母亲。
没有靠父亲，没有靠任何人，只靠她自己，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做到了。
原来她也做得到。
“别说这种话……”
娘亲似乎是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方才打到地方，手指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怕碰痛了她一样，小心翼翼地触了触那道红痕。
“是我不好，很痛吗？要不要紧？”
白飞鸿轻轻摇了摇头。
“只有第一下很痛，后面都没什么感觉。”
娘亲真是吓坏了，只有第一下因为急火攻心下了狠手，从第二下起就没什么力气，大约是吓得整个人都软了。
之后那几巴掌与其说是抽打，不如说就是胡乱地拍了几下。
“下次不准再做这种事了，听到了吗。”娘亲声音犹有余悸，“没人值得你用命去换……别再这么吓我了。你要出了什么事，娘就真活不下去了。”
白飞鸿拍了拍娘亲后背，想，可是上辈子，你却拿自己命换了我。
这辈子，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她目光再一次对上了尸体双眼。
这一次，白飞鸿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魔修脸。
原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他血也是红。死了以后和其他尸体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轻轻握住了拳头，感受着灵力在经脉中游走，回春诀运转时融融暖意，悄然抹去了方才过度使用灵力而带来剧痛。
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再也不会是了。
白飞鸿抱紧了自己母亲。
在雪中春信香味中，她深深地，深深地嗅着另一种味道。
那就是血腥味。
魔修鲜血蔓延到了她脚下，浸透了她鞋袜，那血是早已凉透了，丝丝缕缕寒意，沿着她双足、小腿……蛇一般缠卷而上。
在这一瞬间，她终于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传来声音。
带着自己重要人，远远地避开那些人、那些事，逃离那些已知悲剧？
不。
这或许是更容易也更聪明选择，但她真正想要并不是这个。
白飞鸿闭上眼，回忆着那一刹那感触。
刀锋划过仇人颈项，就像划过一片丝绸。
这一刻，一个恶梦永远结束了。
但是，她想起了更多、更多、更多恶梦。
是铺满了整个昆仑墟尸骸。
是殷风烈站在无数同门尸体之上，朝她投来冷漠一瞥。
是大婚当日，陆迟明洞穿她灵府一剑。
白飞鸿睁开双眼。
而后，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剑。
裁月剑坠地已久，剑柄与剑穗都吸饱了血，握在手里，有一种格外冰冷而湿腻触感。
白飞鸿却下意识把剑抓得更紧了。
承认吧。
她想。
她真正想要……是把他们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