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久没有和普通修士打交道,以至于错误估量了普通人水准吗……还是说,她不应该看到林宝婺会用御剑术,就理所当然认为同样出身世家花家少爷也会用吗?
前世最后十年,基本上都是和陆迟明、云梦泽这样不世出天才结伴而行,就算回到昆仑墟,她见得最多也是闻人歌与(不知为何总爱到她眼前晃悠)林宝婺,显然极大影响了白飞鸿对世家子弟认知。
还是说,在先前短暂相处之中,花非花给她印象太好,也太可靠,以至于她习惯性地高估了他真实水平吗?
此时此刻,白飞鸿终于彻底意识到……刻板印象害死人。
她目光又转向了常晏晏,对上那双天真而怯弱大眼睛,她顿悟——这个也指望不上。
出口光已经近在眼前,白飞鸿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了。
“你们两个,抓紧我。”
她沉声道。
下一刻,三人冲出了通道出口。
与此同时,利刃铮然出鞘!
……
……
……
水镜另一端,巫罗露出一丝惊讶神情看向闻人歌。
“是你教她御剑之术?”
水镜之中,那三人脚下,一柄小剑险险托住他们,虽然摇摇欲坠,晃晃悠悠,但到底还是飞了起来,而且,飞得还很快。
闻人歌见状也是一怔,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教过她。”他沉吟道,“但是从……”
他咽下了“从风月天中带走她们母女时”这几个字,自然地转成了别说法。
“从前我曾经带着她御剑飞行过一次,她大概是那一次记住了法诀和窍门吧。”
“这怎么可能!”
荆通面色有些难看,目光死死盯住那三人脚下小剑。
“御剑之术至少是中阶术法,一个黄毛丫头仅仅看过一次就能施展出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闻人歌面色也冷了下来。
“别说得那么肯定,荆师兄。”他冷淡道,“至少,空桑那位不足十岁时便已做得到。”
荆通脸色更加难看,他嗤笑一声,道:“难道你是想说,区区一个凡人童女,也能与空桑陆家少主——三千年一出天生剑骨——相提并论?”
“我只是想说,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闻人歌冷冷道,“倒是荆师兄你如此坚定认为不会发生,又有什么证据?”
“你——”
荆通几乎拍桌而起,却被苏有涯拉住了,崇吾峰峰主一叠声地劝着“算了算了”,才算勉强将这位暴脾气瑶崖峰主给拉了下去。
“闻人师弟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温声劝道,“若又是一名天才,于我昆仑墟而言也是好事……荆师兄,你着相了。”
荆通面色一暗,他自身也是剑修,自然比旁人更深切知道“只看一眼就学会了御剑之术”是何等荒谬而不合常理之事,便是他自己,当年也足足学了一个月,才能够自如地操纵佩剑。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能让所有“常理”都失去意义。
……
……
……
白飞鸿自然不是那种“只看一眼就能学会御剑之术”绝世天才。
她能够使出御剑之术唯一理由,不过是她前世曾经学过。
不止花了一个月,而是一年。当她终于艰难地掌握住了御剑之术法门之时,却绝望发现,想要长期维持这个法术所需灵力,她一个根骨有损废物绝对使不出来。
许多事情是没有“公平”可言。
无论她对法诀掌握得有多么纯熟,对这个术法研究有多么深刻,用不了就是用不了。就像曾经无数次挫败过她其他术法一样,能用和不能用界限,在一开始就很明确了。
但是,这一刻,感受着御剑飞行之时来风,注视着脚下渺小而又飞速倒退风景,白飞鸿忽然有了全然不同感悟。
原来御风而行,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想。
白飞鸿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如此真切而直观地感受到,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全新世界,已经向她打开。
她曾经向往过、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此时此刻都已在她手中。
“阿、阿白——”
“飞鸿姐姐!前面!”
白飞鸿操纵着飞剑,险险躲过差点撞上他们山峰,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毕方鸟又一次发出了恼怒长鸣。
青色火焰直扑他们后心而来,滚滚热浪冲得这柄小剑如同风中芦苇叶一样左右飘摇起来,直晃得花非花和常晏晏都脸色惨青。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呜!”
剧烈晃动剑身,把花非花余下那句“我一定不骗你说我不会御剑术”给撞回了肚子里。
开玩笑也要看场合。
花非花如此深切地领悟了这个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