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整日报喜不报忧,连自己在学堂被孤立了这么大事情都不与父母报备结果就是……
白飞鸿被爹娘训得连夜逃去了太华峰。
原因无他,躲个清净。
要是只有闻人歌一个人训她也就罢了,问题是娘亲也加入了找她算账队列。
在白玉颜阴阳怪气面前,闻人歌严厉训斥简直可以说是和风细雨,与白玉颜风刀霜剑形成了鲜明对比。
于是白飞鸿干脆利落……溜了。
遭不住,真遭不住。
“忽然意识到了师父不爱说话好处……”
回想起娘亲念叨,白飞鸿便忍不住将脸埋进了掌心里,沉重地叹息起来。
“……?”
希夷正准备喝药,闻言稍稍抬起头来,苍白隽秀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不,没什么……”白飞鸿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在夸你,师父,我是在夸你。事到如今只有在你这里我还能找到一点心灵平静了。”
“如此。”
希夷虽然一副依然不懂她在说什么样子,但还是微微颔首。而后便不再管白飞鸿这边动静,只将自己药默默饮尽了。
他喝药依旧是闻人歌方子,不过,白飞鸿在熬药时候有留意到,比起前世,这方子有了细微调整。
“先生在你药里添了几味猛药。”白飞鸿撑着脸颊,静静地望着他,“你身体似乎比从前更差了……是因为之前预言吗?我曾经听人说,看得见因果人不能扰乱因果,否则会受到反噬,为天道所惩戒。”
“不是。”希夷放下药盏,淡漠道,“只是余毒发作,引出了些沉疴宿疾罢了。”
“余毒?”白飞鸿稍稍坐直了身体,“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些许旧事,无关紧要。”
希夷掩着胸口,稍稍咳了几下,面上好容易泛起些许血色又退了下去。白飞鸿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轻轻拍抚着他脊背,又倒了一盏茶与他。
“多谢。”
希夷接过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就连做这样动作也是美丽,月光一样长发滑落下来,越发显得他腕骨伶仃,清瘦隽秀。白飞鸿盯着他苍白侧脸看了一会儿,移开了搁在他后背上手。
“没有办法吗?”她又问了一次,虽然一度得到过回答。
希夷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再重复一次那个对于孩子来说过于残酷答案。
于是,白飞鸿便没有再问下去。
有些毒,是注定就没有解药。
就像有些事情,便是当世最好修者,也无能为力。
“不谈这些无聊琐事。”
希夷放下手中茶盏,隔着覆眼白布,静静地“望”着白飞鸿。
“让我看一下你剑练得如何了。”
令人惊讶是,希夷确实会定期考校白飞鸿功课。虽然他所谓“考校”,也不过只是坐在这里,看她剑术修行得如何了。
白飞鸿依言而行。
二人出了洞府,迎来便是凛冽风雪。白雪纷纷扬扬飘洒,寒风割在人脸上,似乎要随着呼吸一路侵到肺腑中去。希夷拥着狐裘,在风中低咳了一会儿,方才摆了摆手,对白飞鸿说了一句“开始吧”。
风雪之中,骤然出现了一道清寒剑光。
纤细剑身卷起了纷扬细雪,连呼啸寒风,也在掠过剑锋之时,被那清冽剑意所俘获,变得轻柔起来。
灵气牵引着风雪,随着白飞鸿剑风所舞动,细雪萦绕在她周身,连风也沾不到她衣角。
希夷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一时之间,风雪也仿佛寂静了下来。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白飞鸿一人。
恍惚之间,白飞鸿忽然想起了这一套剑法名字。
——远别离。
“好好剑法,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
她仿佛又看见了花树下少女,询问着昔日少年。
而那少年似乎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答案,他面上浮现出为难神情,抱着双臂思考了许久。
“谁知道。”
片刻之后,他放弃似一摊手,对她露出了爽朗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也许就是和这个名字一样,是为了不与谁别离而创立剑法吧。”
很久以后,她才在翻阅典籍之时,找到了这个问题答案。
那是一位爱上了凡人女子修士,为了让所爱之人在乱世中也有自保之力,特意创下剑法。就算是毫无灵力人也可以习练,纯粹基于技艺之上剑法。
就像他说那样,远别离,是为了不与某人别离。
杂念便是在这一瞬间,不期而至。
——他不在了。
想到这一点,她剑势陡然多了几分焦躁。
殷风烈不在昆仑墟。
不止是长留之山,哪里都没有殷风烈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