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真是!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都怪那个毒妇——要不是她使人给你下了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真是罪该万死!万死难赎!”
待全部力气都耗尽了之后,它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大颗大颗眼泪从比翼鸟仅有那只眼睛里滚落出来,打湿了希夷衣襟。
“要不是刚好赶上了这个时候……你本来可以同她一起去。”
希夷抬起手来,无声地抚摸了一下比翼鸟脑袋。
“这也是因果。”他语气很是淡漠,倒像是在谈别人事,“无论有没有她,我都会走到这一步。阴魔毒草,不过是加快了衰落进程。于我而言,早一千年,晚一千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哪里会没有区别!”蛮蛮气恼道,“你在说什么蠢话!你本来可以同白飞鸿一起去!比起那个劳什子瑶崖峰主,明明是你适合带队多了吧!”
希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你出生得太晚了,所以不明白,蛮蛮。”
他抬起头,用什么也看不到眼睛,“望”着殿外天地。他声音依然是沉静,如同落满雪森林。
“这天地早已不容许我们继续生存了。昆仑墟仍享受着白帝遗泽,你自幼在这里长大,因而没能感受到……外界灵气究竟衰微到了何等程度。”
希夷又抚摸了一下蛮蛮头,微微垂下脸来,语气依然是淡漠。
“若是离开了昆仑墟,那般稀薄灵气,于我们而言,近乎剧毒。”
而另一边,刚传送到蜀山之时,云梦泽便不适地皱起眉头来。
“怎么了?”白飞鸿看向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
“不。”他放下手来,神色依然称不上好看,“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蜀山按理来说,也应当是灵气充沛之地,只是当他站在这里时,仍然能感到这里空气与东海、昆仑墟都不同。让他觉得缺少了什么似,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起来。
但花非花与常晏晏便没有什么异色,白飞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适,这令云梦泽垂下了眼帘,暗暗调整呼吸之后,神色便已恢复如常。
虽然只有他自己知道,站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种近乎溺水感觉……明明是在陆地上,而龙也绝不会溺水。
“我没事了。”他转过脸来,对白飞鸿一笑,“方才一时没有调整过来,不用在意。”
白飞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我想起来了。”她从芥子里拿出一枚上品灵石,往云梦泽眼前一递,“你们云家人对灵气变化格外敏感,你习惯了昆仑墟灵气,自然不适应蜀山灵脉。你拿着这个,直接从灵石里吸收灵力,感觉会好很多。”
云梦泽一怔,见白飞鸿又将灵石往他这里递了递,方才伸手接过。
“……多谢。”他轻声说了一句。
“客气什么。”白飞鸿笑笑,“我是你师姐,照顾你是应该。不过……你家里人没有同你说这些吗?”
陆迟明也就罢了,他所继承是空桑白帝血脉,更有天生剑骨,天地灵气会自然而然地流过他全身,如呼吸血流一般自然。他不曾知晓云家这些小难题,没有特意叮嘱云梦泽,倒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云夫人,她自身龙血便已十分浓厚,按理说应当对这些不便之处深有体会才是。她为什么也没有叮嘱云梦泽?
少年无声地垂下眼帘来。鸦翼般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沉暗影,他神色却依然是平静。
“大概是事情太多,他们忙忘了吧。”
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再抬起眼来时,少年漆黑眼瞳如同地下暗河,闪动着幽幽冷光,为他昳丽得近乎秾艳眉眼,平添了几分冷锋般意韵。
“比起这些,大师伯在看我们了,没关系吗?”
白飞鸿一惊,连忙回过头去,只见其他几人已经走到了前面,荆通阴着一张脸看向这边,满脸都写着“风雨欲来”四个大字。
她连忙跟了过去。
在荆通发怒之前,常晏晏先抬起手来,冲道路另一头来人打起招呼,见蜀山来接引他们人已经到了,荆通也只能把训斥咽回肚子里。一甩衣袖,丢下一句“跟上”,便足下生风朝那几人走去。硬生生靠着自己一个人,把一段普通路程走出了千军万马气势。
云梦泽落后几步,跟在白飞鸿身后。
他无言地注视着那道背影,良久,缓缓将灵石握在自己手心里。